无极老鬼语气锵锵，根本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纯呆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无论是和万妖女王之间的孽缘还是万鬼令的缘故，他都不能见死不救。
老头不是没这个本事，如果他肯出面，加上那个大妖，双重压力下，司马家就算不想放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无极老鬼抬头看着李纯，第一次露出严厉的神色，沉声道：“不救就是不救，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这是他收李纯为徒到现在，第一次拒绝李纯的请求，也是第一次不给他反驳的余地。
也许是觉得自己过于严肃了，老鬼叹息一声，换了稍微柔和的语气，揉了揉李纯的脑袋说道：“师傅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免谈。”
“为什么？”李纯眼珠稍稍有些发红，咬牙重复刚才的三个字。
为了谋划这件事，他连大逆不道的挖坟都干了，冒着被天谴的风险，好不容易让老头露面，眼下就要达到目的，怎甘前功尽弃？
老鬼看着自己这个倔强的徒儿，沉默了许久，目光远眺，平静道：“你啊你，还是这样倔强，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鬼觉得自己对李纯这个徒弟很了解，自己这个徒儿，一旦下了某种决心，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跟他一样执拗。
年轻人执拗好啊，执拗就代表着执着，执着之人，做什么事，都可以有一番成就。
可执着在阴阳界是行不通的，在阴阳界里，过度的执着，不懂得变通，迟早会害了自己。
就比如眼下这件事，以他对李纯的了解，就算自己狠下心不管，他这个徒弟，也绝对会想其他办法，前往司马家。
没有靠山的前提下，他上司马家，无异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作为师父的，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徒弟去送死？
犹豫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不是师父狠心，而是这件事牵扯太广，当然，并不是指司马家，而是指你以后必须去的地方。”老鬼将倔强的徒弟拉到身边，示意他坐下。
李纯坐在他身旁，目光触及他宠溺且带着无奈的眸子，鼻子为之一酸。
这个眼神，就如一个很爱孩子的父亲，看到孩子淘气惹祸后不肯认错服软，又气又无可奈何，可又不能不管他的眼神，这是发自内心的溺爱。
他顿了顿，咬牙道：“师尊，对不起。”
“傻小子，说这些干什么。”
老鬼内心欣慰，老脸却虎着，手肘捅了一下李纯，叹息道：“九代圆满，九代圆满，老夫机关算尽，却没想到造化弄人，还是逃不过这个宿命啊。”
“什么宿命？”李纯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鬼摇了摇头，然后正色，问道：“你知道那妖女，本体是什么么？”
“您刚才不是说了么，是九尾妖狐。”奎猛这个闲不下来的主又忍不住插话了。
老鬼气得直吹胡子，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看着李纯继续道：“九尾妖狐也区分类别，那妖女，是玉面九尾狐，一生只会动情一次，直至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你与她拜堂，产生了姻缘印姻缘线，证明她已经对你动情，无论你认与不认，她这一生，都属于你。”
“可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对你动情？”老鬼突然反问。
李纯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当初还是个小道士，道行微末，第一次进入万鬼窟，被万鬼撵得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可那万妖女王第一次见自己，就向自己表露了善意和仰慕，这让人很费解。
哪怕是一见钟情，也不会钟情的立刻定终身啊。
“这个问题，我当初也想过，只是想了许多种可能，都不理不通。”李纯老老实实回答道。
从万鬼窟出来后，他也为这个疑虑头疼过不断时间。
可思来想去，人家万妖女王号令整个万鬼窟，而且道行深不可测，自己有什么可以让她图谋的？
图财，自己没有，图命，可她又放自己离开，至于美色，李纯觉得自己虽然耐看，可压根算不得帅，更加不可能了。
“她图的是你九世善人的气运。”
老鬼双手撑住石头，仰头看着高挂的明月，淡淡道：“我们太一拔罪的人，收徒都是有规矩的，创立道祖立下的规定。”
“什么规定？”
这话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好奇心，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洗得一干二净，好听得清楚一点。
无极道，或者说太一拔罪道，这个传承千年的道门，阴阳界关于他们的秘闻少之又少，难得老鬼亲自开口，众人自然不会放过，包括李纯在内。
“道祖曾言，我们拔罪道要经历九代方可圆满，这个圆满的含义，是成仙还是更高，我也不了解，我师傅曾和我说过，第二代的传人，有两世善人的气运。”
“第二代传第三代，也是因为他有三世善人的气运，以此类推，到了我这，是第八代，我师傅当年看上我，正是因为我有八世善人的气运。”
老鬼说着，忍不住自嘲笑了，嗤鼻道：“老东西说我前八世乃大善人，我才不信，我要是这么善，这一世怎么净干些偷鸡摸狗骗抢夺的破事。”
很显然，他也不信自己师傅的屁话。
众人听得这话，也露出尴尬又不是礼貌的笑容。
要说无极老鬼前八世是大善人，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惊掉下巴，就凭他在阴阳界干下的事，相信他前八世是善人，还不如相信母猪能上树实在。
老鬼被他们的笑容弄得尴尬不已，咳嗽一声，稍稍恼怒道：“我本来也是不信的，可后来遇到你，我信了。”
说完，他摸出问天镜，苦涩道：“遇到你的那天，问天镜就波动起来，我在这上面，看到了你的前九世，都是一等一的善良人，这一世，你带着九世善人的气运而生。”
李纯算是明白了，当初老头为什么一看到自己，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撵都撵不走，还哭爹喊娘的非要收自己为徒，不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这和万妖女王有什么关联？”沉默了一会，他问出了关键问题。
老鬼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太一拔罪道从立道至今，九代圆满，你带着九世善人气运而生，加上前八代所给你积攒下来的信仰之力，你是最有希望打破桎梏，脱离阴阳束缚，摆脱天道命运成仙的人。”
“万妖女王和你结成连理，是想分享你的气运，在你身上，谋夺一丝成仙的机会。”
无极老鬼说完，再度长叹，打着恶心李纯的念头戏笑道：“像你这样的人，毫不夸张的说，在信仰之地里，绝对是一块香馍馍，香到哪怕男妖看到你，也要掉口水的地步。”
李纯听得这话，脑海不仅浮起一个恶心的画面。
一群形态各异妖魔鬼怪，男女老幼都有，瞪着眼睛盯着自己，还一边流口水，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场景。
李纯觉得这画面实在太美了，想想都忍不住打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