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散去，整个山谷残肢断臂，满目疮痍，宛若人间炼狱。
数千天骄，几乎死了九成。
夜风轻拂，浓郁的血腥味，就算是杀人如麻的狂魔嗅到，只怕也要出现干呕的情况。
余烬披头散发，状若厉鬼。
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他目光冷冷扫视一圈战场，身形踉跄了两下，沙哑道：“还想瓮中捉鳖我余烬？不知死活的东西。”
李纯和夜长风处于罗冰自爆的中心范围，在他看来，就算这二人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这自爆波动太大，可惜了这些长恨令。”
目光定格在身后不远的一个天骄尸体上，余烬颇为遗憾叹了口气。
罗冰的自爆，威力甚大，这样的波动，定会引起四方注意，他必须立刻离开，否则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地方死了起码有三千的天骄，每一个天骄都具备一枚长恨令，而一枚长恨令就是十万信仰石，换算下来就是三亿信仰石啊，这是一笔让人眼热得发狂的财富。
“不过能杀了那两个畜生，得到真君遗骸，也算不错了。”
这么一想，余烬内心好受了不少，当即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躯，身形一晃，朝山谷出口掠去。
堵截在出口的夜长风和李纯早已不见了踪迹，想必是被自爆炸得灰飞烟灭了。
挫骨扬灰，自己做到了。
余烬看了眼刚才二人所在的位置，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他刚要收回目光，却见那地表蠕动了一些，紧接着咔的一声，一道巨大的裂痕显现出来。
咻的一声，两道身影从裂缝下冲了出来。
余烬先是一惊，待得看清二人面目的刹那，脸上快意的笑容凝固，脑袋轰隆一声巨响，顿时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看着李纯拖着夜长风窜出来，又堵在了出口处，余烬眼眶欲裂，尖叫着，怒吼着，像极了失去理智的疯子。
“咳咳咳....”
随手把夜长风丢下，衣衫篓缕的李纯咳嗽不断，金血也随着咳嗽不断从嘴角涌出。
抬起灰暗的眼眸看向身前不远的余烬，李纯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咧嘴狞笑道：“真以为这样就能把我炸死？”
“为什么？罗冰的自爆，凭什么炸不死你，凭什么？”
余烬要疯了，双目布满了血丝，疯狂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质问道。
面对那样的自爆，而且还是处于自爆的中心范围，他自问，就算是自己也不定能存活下来。
可眼下，李纯不仅活下来了，还把夜长风给护住了。
更可怕的是，他气息虽散乱萎靡，可身上已久有着法力的波动，而且还不弱。
也就是说，这厮不仅撑住了罗冰的自爆，还保留了些许战斗力！
“凭什么？”
李纯一步踏出，法力涌动，灰暗的眸子恢复些许色彩，冷冷回应道：“凭我是李纯！”
余烬感受到了那股我命有无不由天的自信，也感受到了李纯字里行间对他的睥睨。
他明显怔了怔，突然歇斯底里一声爆喝，脚下点地，咚的一声，尘埃四溅，化为残影扑向李纯。
“没人能睥睨我余烬，你不配，你不配！”
“我杀了你！”
这一刻，余烬确实是疯了。
他的高傲，他的自尊心，被李纯的目光以及语气刺痛。
他还有一点点法力，还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若再拖延下去，夜长风一醒，或者其他人赶到，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唯一一次出手的机会，也是他唯一希望。
“血染青天！”
符箓挥动，血色巨手，从天而降，如拍苍蝇一般，狠狠朝李纯拍去。
“万魔擎拳！”
李纯后退半步，右拳猛然一握，狠狠轰了出去。
这一拳，只是单纯的北斗神咒中的万魔擎拳，没有任何道法的加持，甚至连增幅威力的斗字咒都没有。
两人最后的一招轰然撞击。
纯粹的力量与巨手杀意碰撞，一个接触下，血色巨手便被摧古拉朽破开。
一力破万法！
已经减弱了大半的万魔擎拳，呯的一声，轰击在余烬的身躯上。
这一拳，并没有将余烬轰飞，那拳劲的力量，一丝不泄的涌入了他的身躯，震荡他的魂魄，摧毁他的身躯。
“跪下！”
李纯并没有给他反抗的余地，颤抖着迈腿踏出，所存不多的法力汇聚成掌，隔空一掌拍下。
已油尽灯枯的余烬，被一掌拍得跪了下去。
他仰起狰狞的面孔，发出无助的怒吼。
此刻，身躯以及魂魄再多的痛，也不及他内心的痛。
自入道以来，他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在师傅时候，完全继承了七杀神咒，凭借着这强大的法咒，在内围所向披靡，成为了大多数内围天骄的噩梦。
回顾他的前半生，他除了师父，不跪天不跪地，遇到的无数天骄，那些天骄只有在他面前下跪的份，从来没人能让他下跪。
可现在，他跪在了别人面前，跪在了一个被他认为是蝼蚁的金骨真人面前。
那种屈辱，那种羞愤，让他痛不欲生。
“服不服？”
恍惚之间，李纯拖着夜长风已然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睥睨道。
余烬双腿折断，虽跪在地上，可腰板却挺得笔直。
他仰头死死看着李纯，身躯与魂魄撕裂的疼痛让他额头不住溢出豆大的冷汗，汗珠一路淌下，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旋即与嘴角的金血混合在一起，或滴答滴答落到地面上，或染到他的衣服上。
他的眼神中溢满了愤怒和不甘，以及悲哀。
饶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弯下的后背，依旧没有摒弃他的傲骨和傲气。
二人对视良久，李纯眸子的睥睨消散，浮起了敬重。
不得不说，这样的余烬，确实值得他敬佩。
“成王败寇。”
余烬低头，这一下低头，一身精气神泄空，仿佛一下子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整个人暮气沉沉。
少倾，余烬抬头，眸子变得异常平静，像是看透了红尘俗世，看透了生死的得道高僧。
他缓了口气，沙哑道：“让我体面一点。”
李纯陷入了沉默，突然伸手从他腰间夺过乾坤袋，语气显得不那么冰冷，张口道：“我敬你是条汉子，留你全尸。”
话音刚落，余烬便闭上了双目。
李纯抬手，五指扣住他的天灵盖，法力涌动间，余烬本就快崩溃的三魂七魄，顿时被震得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