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守垒(1 / 1)

“鞑子必有玄虚!”

罗国器话音未落,只见远处南边营中蓦地里红旗连飚。这红旗,是城外南、北二营竖立的都有。旗杆数丈高低,旗面也有数丈的宽幅。若是遇到敌袭,在白天的时候便可用之示警。而要是在夜晚,则改为放火传讯。

棣州城头的望楼上,自有眼神好的士卒时刻注意。这时看到,顾不上大雨瓢泼,从高处探出半个身子来,朝着下边连声大呼。

阴沉的天气里,远处的那一抹红旗越鲜艳。

不用望楼上的士卒喊叫,罗国器、姬宗周也早已看到,就好像是一点火焰,跳动在绵绵的雨幕之中。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话。一个说道:“大人料事如神!”一个说道:“哎呀,不好!”说“不好”之人正是罗国器,姬宗周紧跟着问道:“元军强袭我营当然不好,大人因何震惊?”

元军强袭棣州城外的两营,这已经被罗国器提前料到,难道还有比这更不好的事情吗?罗国器说道:“大雨如注,地面泥滑,固然不利攻方但是怀柔胡骑全是骑兵,远程奔袭,来得又很迅,必然没有带太多的大型攻城器械。所以说冒雨动进攻,看似对他们不利,实际刚好相反!”

姬宗周不是笨人,虽没亲自上阵打过仗,可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顿时醒悟,也是“哎呀”一声,叫道:“不错!我城外两营中驻军分别只有五百人,临对强敌,处在绝对的劣势,全凭火炮、火铳、弓矢、强弩等物防御。如今雨下,先火炮和火铳就用不成了,等同先自断了一臂。而元军却完全可以借机挥他们最大的优势。李二、任亮不可小觑!”

“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

“雨中不利行军布阵。以本将料来,鞑子在攻击我城外南营之余,肯定还留下来的有预备队。只要我军敢出城驰援南营,便定会遭其截击。一边是即便分散也能来去自如呼啸如风的骑兵一边是冒着雨水难以布阵无法挥战斗力的步卒,孰胜孰负,不用多说,也是一目了然。”

也不知是被雨淋的,抑或是别的原因,姬宗周嘴唇白,脸色青,说道:“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望楼上,士卒再次探出身来,高声叫道:“鞑子攻势甚猛,南营求援!”

十几个将校跟随在罗国器的左右,此时都神情严肃,站得笔直,任雨水浇落,顺着他们的兜鍪、铠甲往下流淌,目光齐齐集中在罗国器的脸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罗国器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紧紧握住短刀,无视诸将的视线,缓缓地说道:“适才本将已经分析过了,如果此时出军驰援,实不利我军。传令:命南营死守寨垒,半步不得后退。若是阵地有失,叫他们九夫长以上都提头来见!”

诸将闻得此令,都是面色大变。有人嗫嚅嘴唇,壮起胆子,出列说道:“大人!也正如您刚才的分析。雨中,南营的火炮、火铳都用不成,只靠弓矢、强弩,区区五百人、小小个营垒,能打得退数千人的强攻么?”

……

棣州城外的地势都较为平缓,南、北二营说是位处高地,其实也并不太高,敌人的一个冲锋就能从下边奔到营外。而且雨水太大,不但没法儿施放火炮和火铳,乃至对弓矢与强弩的射也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雨落成线,风吹不止,第一个会影响到射手的视野,其次会影响到箭矢射出去的力度以及射程。强弓和劲弩还好点,普通一点的弓,拉满了弦,箭矢射出去,被雨一砸、风一吹,难免偏离方向并且渐渐后继无力。

两千个元军的骑兵分为两队,一队是主力,一千五百人,皆弃马徒步,从南营的北边往上冲一队是侧翼,五百人,只管奔行在营垒的其它三个方面,远远拉放箭矢,以分散海东守卒的防守,减轻主力进攻的阻力。

营垒内外,羽箭飞舞。

一枝枝的箭矢或者从营**向营外,抑或从营外射向营内,撕破雨幕,在雨水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轨迹。有的射中了目标,有的胡乱坠落。无论是攻击的一方,还是防守的一方,都喊叫不绝。呼声振地,远近可闻。

南营守将潘美,官居副千户,本名潘十一,是个目不识丁的粗汉,因为听过几次军官教导团的课,知道了北宋初有位名将叫做潘美,是他的本家,故此改了名字,干脆也唤作“潘美”。年有三旬,身高体壮,手大脚大,面黑如铁,一部连腮须,蓬乱茂密,衬托得他其人越威猛。

立在营内高台之上,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指挥作战。

不断有垒壁上的军报送来:“鞑子一部,约六百人,抬举云梯、撞车,猛攻我营北不止。虽因雨大,鞑子无法放火,但是我部的火炮、火铳也无法使用,包括之前埋在营外的地雷,也有许多都被雨水打湿了引线。鞑子纵使踩上去,也爆炸不了。战斗十分激烈,我营北守军应付吃力。”

“雨太大了!放箭都没了准头。搞得鞑子攻营,根本不用理会我守军的反击,只要用撞车猛击垒壁就行。……,将军!请催促城援军。”

“城内旗语的讯号已经传来。罗大人军令:要求我军半步不得后退。若是营垒有失,全营九夫长以上皆处以极刑!”

潘美抹了把脸,嘟哝了句。边儿上的亲兵队长没有听清楚,以为他說閱讀,盡在

是下了什么命令,忙上前问道:“将军刚才说的什么?”潘美扭过头,恶狠狠盯了那队长一眼,骂道:“刚才老子说的什么?老子说‘***’!”

“是,是。”

“杨帅不在城内,现在罗大人说了算。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没的在罗大人面前丢了咱杨帅的脸面!……,咱是谁?”

“海东安辽军!”

“传令,把罗大人的命令告诉给营北守卒部。再对监阵队说,凡前线将士,不管将校或者士卒,不肯力战者砍手、后退者砍腿、转身者砍头!”

亲兵队长凛然接令,转身待去。

潘美又将之叫住,取下腰刀,递与给他,道:“见此刀如见本将。如战士抑或监阵有不从军令者,给你斩杀之权!鞑子不退,你也不用回来了。”

“是!”

那亲兵队长接令,来到营中前线。战事正酣。

就好像一副水墨写意画,整个画面的背景都是雨水,在其间有成百上千的敌我士卒奋力厮杀。刀剑起处,撩起一道雨痕枪戈刺入,溅出殷红鲜血。那血迹渲染出了墨色的画面,令人看到,不觉触目惊心。有人在倒下,有人在挺身有人鼓勇向前,有人畏缩顾盼。人挨人、群挤群。倒下的人嘶声痛呼向前的人忘我高呼。头顶上箭矢如雨,营内上下旗帜翻飞。

双方都在呼喊:“杀贼!杀贼!”

到底谁是贼?没有人能分得清楚。

也许还是那句话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是有民族和国家的大义在内,但两边都是在为了各自的民族抑或各自的利益而战斗,到的最后,究竟谁对谁错,也只有胜负宣明的时候,才能由胜者来做出结论。

间或有还保持完好的地雷炸响,伴随着的往往元军士卒的惨叫。营垒上布满鲜血,而营垒下到处残肢断臂。锐利的箭头被雨水冲刷得干脆,穿透铠甲,射入体内,血水四飞,把一汪汪在地上的积水都染得通红。

营北的西侧,数十个髡的胡骑,口衔马刀,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海东守卒放下檑木,一排排的滚下。手脚灵活的胡骑可以闪身躲开,若是躲闪不及,被之砸在身上,檑木上带的都有铁刺,顿时血肉模糊,变成个血葫芦,叫声凄厉,滚落下去。不止海东的守卒有监阵队,胡骑也有监阵,便立在战线的不远处,列成整齐的队伍,长刀雪亮,虎视眈眈,凡是有敢退者,当场处斩,是退也死、不退也死,两选一,宁为战而死。

为何?若退,必死无疑若不退,还有一线生机。

云梯上的胡骑数十个,排在云梯后头的还有数百人,掉下来一个,后边的就再爬上去一个。

相比守御,攻击的一方从来都是更加的注重“人海战术”。要不然,怎么会有“十则围之”的说法?如果在攻打城池、堡垒、营壁的时候,顾惜士卒的伤亡,那么这个营壁、堡垒、城池,便会是必定难以攻下的。

罗国器设计的这个营垒形状,也确实有利防守。

营北的西侧虽然不长,只有一二百步,但是棱角突出,足足突出了两个面,彼此之间可以相互配合,进行火力支援。故此,尽管负责这个方位防御的只有五六十人,但是挥出来的效果完全可以堪比一二百人。

虽惊无险。

但是,营北的东侧就不然了。

东侧也有五六十人防守,奈何东侧的地势较之西侧更为平缓,元军奔跑上来所需要耗费的力气更少,这防御,自然也便越艰难。并且最为关键的,这个位置还是元军主攻中的主攻。李二、任亮把最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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