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别来无恙。”红玉淡然行礼。
侍卫们也纷纷跪下行礼。
秦家妍对所有人的反应很满意，傲然打量着这个院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金屋藏娇。你在这里住得不错啊。”
秦家朗淡淡看了一眼秦家妍：他刚才来之前就提醒了秦家妍，这一次跟上一次在庵堂里不一样。这一次这么多独孤珏的人在场，为了秦家和独孤珏的颜面，秦家妍就算是再痛恨红玉也要忍住不能动手。
“王爷还派了这么多侍卫保护你。莫非本王妃是老虎，还会吃了你？”秦家妍围着红玉转圈，用一种厌恶和嫌弃至极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红玉不卑不亢，淡淡立着：“王妃误会了。他们也是刚到不久。王爷之前并不知道民女住在这里。昨夜京城里不太平，民女害怕。早上见王爷上朝路过，民女就斗胆出去请王爷保护我。王爷一向仁慈，与民女又是故交，便留了几个侍卫给我。”
秦家妍冷笑：“呵呵，本王妃还不知道原来你如此伶牙俐齿，擅长颠倒黑白。”
红玉微微一笑，大大方方行礼：“王妃过奖了，民女承受不起。”
秦家妍被激怒了，上前就要扇红玉耳光。秦家朗忙拉住秦家妍。红玉分明在故意激怒秦家妍，好让这么多王府侍卫看见秦家妍有多蛮横粗鲁。
秦家妍收到秦家朗目光里的警告，只能咬着牙将怒火咽下去。
红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此刻秦家朗要么就杀了她，要么就只能放了她。
如果秦家朗把她抓起来等于就在向世人宣布独孤珏窝藏要犯。皇上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可能了。这等于是在毁独孤珏的前程。秦家朗绝不会傻到这个地步，这也是他来了这么一会儿，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
可是秦家朗又不得不打着抓捕红烟楼漏网之鱼的旗子，不然他就没有理由来这里了。
“本妃这次来，是要把你接回王府。”秦家妍在脸上挤出大度温婉的微笑，“既然你是王爷的人，本妃自然不忍心让你在外面这么‘飘着’。”说到最后几个字，她依旧忍不住咬牙切齿。
红玉寒毛一竖：她一进王府就等于是关进了笼子的金丝雀，任秦家妍逗弄和折磨。独孤珏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红玉微微一躬身：“王妃误会了。我不是王爷的人。我们只是知己和朋友。”
见红玉果然如母亲所料不肯上当，秦家妍恼了，把刚才装出来的贤妻模样完全抛到了脑后，咬牙切齿地说：“今日你去也的去，不去也的去。来人，给我，把她带回去。”
士兵们应了一声，就围了过来。
独孤珏的侍卫们被压制着不能动弹。
红玉想也不想拔下簪子朝自己脖子上狠狠扎了过去。
“本王看谁敢动！！”外面传来一阵爆喝。
士兵们面面相觑，飞来一个石子，把红玉手中的簪子打落。
独孤珏踱了进来，脸色阴沉骇人。
秦家妍顿时没了气焰，跪了下来。
独孤珏路过秦家妍身边时，停了下来，虽然没有看秦家妍，只是那森森的寒意依旧让秦家妍瑟缩成了一团：那日在太阳下暴晒的感觉尚记忆犹新，她刚才竟然气到忘了他有多恐怖。
红玉满眼悲哀地望着向她走近的独孤珏：如今她才能真正感受到他的无奈，才能真正理解他当时为什么几年都不肯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身在帝王家对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爱上帝王家的人对她而言也未必是幸事。
看清楚红玉脖子上已经划了一道血痕，独孤珏的眼神越发冰冷，微微侧头冷冷瞥了一眼秦家朗：“秦将军好计谋，看来那一天让你们的记忆不够深。”秦家朗肯定是算准昨夜独孤珏会不放心红玉来这里，所以让人跟踪了独孤珏。
而独孤珏当时只顾着赶来保护红玉，根本没料到秦家会在那个时候还有精力跟踪他。
秦家朗忙拱手，语气谦卑地回答：“王爷误会了。本官收到风说此处有红烟楼余孽，便前来捉拿，不想误闯姑娘住的院子，惊扰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
“本王要是没来得及赶回来，你们怕是已经‘误杀’她了吧。”独孤珏看了一眼外面正在呻吟地侍卫，咬牙切齿，“你们好大胆子，连本王的近身侍卫都敢伤，是要造反吗？”
独孤信最忌讳‘造反’这两字了。要是真闹到皇上那里去，皇上岂会听他这个小武将的辩解，让自己宠爱的皇子吃亏？
搞不好还会给秦家招来灭门的祸事。毕竟皇子只有三个，有适婚年龄女儿的武将却一抓一大把。
秦家朗越想越害怕，数九寒冬额头上竟然冒出豆大的汗珠来，匍匐在地上：“臣知罪，臣惶恐。请王爷赎罪。”
秦家妍越发恨不得缩成一团。其他所有人都匍匐下来，不敢抬头。
红玉一见，正要跪下，却被独孤珏暗暗托着胳膊扶住了。她只能往边上退了一步，想要远离到独孤珏，却又被独孤珏拉得紧靠在他身上。
他这是故意让她接受秦家妍和秦家朗的跪拜。
红玉明白他的心思，不觉得欣慰却更惶恐和担忧。
秦家朗眼角余光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越发觉得今日的试探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他现在知道了红玉在独孤珏心里有多重要。如果不尽快想办法除掉她，就算独孤珏有一日能成为九五至尊，秦家妍也成不了皇后！
独孤珏就这么沉着脸默默站着，许久才说：“既然你们都找到这里来了，本王就顺你们的意，接她回去。”
红玉惊讶地看了独孤珏一眼。
独孤珏攥紧了她的手，似笑非笑接着说：“本王即刻便去禀报皇上将她纳为侧妃，本王要名正言顺，把她娶进门！！”如今他们既然知道了红玉的所在，躲躲藏藏已经不是办法。红玉只要待在外面就随时可能被秦家人用各种阴招杀死，他与其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皇上挑明！
秦家妍猛然抬头望着独孤珏，满眼绝望。她就是仗着独孤珏不敢把红玉放在台面上来，才敢把红玉带回府。独孤珏竟然为了红玉不惜去冒惹怒皇上的危险！
“秦将军。”独孤珏转眼看着秦家朗。
秦家朗忙直起身子，拱手：“臣在。”
“劳烦你替本王送爱妃回去。”独孤珏嘴角抽了抽。
秦家朗只能应了：“臣领命，臣定将夫人平安送到王府。”
这样一来，秦家朗不但不敢伤害红玉，还要预防其他人伤害红玉。
“来人。”独孤珏又喝了一声。
侍卫们忙应了：“在。”
“本王爱妃回到王府之后，你们立刻护送她到书房并给本王把书房守住了。在本王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否则，杀无赦！”独孤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眼睛还望向了秦家妍。
秦家妍放袖子里的手攥得指甲都嵌进了手心里。
独孤珏扶着红玉上了他的马车，自己却骑着马去宫里了。
红玉一路都皱着眉：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前路满是荆棘晦涩不明。除了独孤珏外，她唯一信任的人又生死不明。
路过红烟楼，她忍不住悄悄掀开轿帘，往外看了看，却被那黑乎乎的残砖断瓦惊得心里猛地一缩。
她的家，她的根，她最后的退路，没了……
回到王府，红玉感受到身后的秦家妍那忿忿地，恨不得能杀死她的目光，索性昂起头。
怕也没有用了，裴千里跟她说过：既然怕不怕，事情都会来。不如勇敢一点面对。
书房的门在身后关上，也把秦家妍的恶意和杀气挡在了外面。
红玉浑身瘫软，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如今她最担心的是独孤珏。不由自主在脑子里想象着独孤珏跟皇上禀报这件事之后，皇上的各种反应。
皇上可能会大怒拒绝。她并不担心这一点。她担心的是倔强的独孤珏会不顾一切地坚持，然后受到惩罚。
窗户忽然响了一下。红玉愣了愣，忙过去推开了窗。
滚蛋立刻飞了进来，然后是饭太稀跳到了地上，然后是嘿嘿嘿也翻了进来。
红玉惊喜地把它们一把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它们有些脏的毛里，许久都说不出话。
“饭太稀。”饭太稀有气无力叫了一声。
红玉忙松开了它们，她太高兴都忘了它们在外面流浪了几日，肯定饿坏了。
她从桌上拿了坚果和点心过来，然后红着眼看它们狼吞虎咽地吃着。
“你们从哪里来？”
“逃出来。”滚蛋一边囫囵吞着点心一边说。
红玉明白了，肯定是裴千里遇险之前让他们跑。肯定是她刚才路过红烟楼时掀开了轿帘，恰好被它们看见，它们才一路跟踪而来。
“裴公子可还好？”她声音颤抖着问。
“活着。”滚蛋伸脖子，把一整块糕吞了下去，才又说，“被门板带走了。”
因为裴千里总叫面无表情的独孤初做门板脸，滚蛋又觉得独孤初的名字很不好念，所以都是叫他‘门板’。
红玉松了一口气。她像是被激流冲得身不由己四处翻滚起伏的落水者终于到了浅湾中抓住了岸边的草，可以停下来庆幸自己还能活下去。
独孤珏刚好赶上早朝。他原本打算散朝时旁敲侧击问一下独孤初有关裴千里的事情，现在也没心思了。
其实他也不能理解自己，照理说，裴千里死了对他而言利大于弊。因为裴千里才是他正儿八经的竞争者。只要裴千里死了，他便可以专心对付太子。
不管独孤初爬得多高，他都可以用戳穿独孤初的身份一招制胜。
可是，他此刻却迫切的想要听到裴千里还活着的消息。
可能是因为那家伙太嬉皮笑脸没正形。可能是因为那家伙太善良，让他觉得裴千里就是那个他狠心抛弃的，不敢活出来的自己。
独孤珏一下朝立刻到书房里求见独孤信。
独孤信似乎心情很好。独孤珏忙趁热打铁，跪下禀报：“儿臣想纳侧妃，请父皇恩准。”
独孤信微微一挑眉：“秦小姐又干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上次秦家妍在宫门外追着一个小厮跑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其实他也有些担心独孤珏的口味。
独孤珏有些无奈：“让父皇见笑了。儿臣只是想把红玉娶进门。”
独孤信许久没出声：这并不是独孤珏一向的作风。他从小城府深，即便是很想要的东西也会迂回很久，让独孤信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在他得到之后才恍然大悟。
比如独孤珏小时候，一向不喜欢遛鸟斗狗的他忽然养了个金丝雀。恰好独孤信养的鸟儿刚死了不久。独孤信便随手把那给鸟装水的小玉碗赏给了独孤珏。
独孤珏欣然谢恩，然后把金丝雀献给了独孤信，只留下了玉石小碗。
独孤信才明白，原来独孤珏养鸟不是忽然喜欢鸟了而是想要他那个碗。
所以，独孤信此刻才会如此惊讶。
一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能改变至此，独孤信脸色阴沉下来：“你可知道，得到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红玉的出身不好，但是她没有娘家人，而且她性格恬淡寡欲，不争不抢，很让人放心。所以，他不反对独孤珏拿她作消遣，毕竟人要有点想得到东西才会努力。所以他一直装作不知道。
不过做侧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要父皇恩准，儿臣愿做任何事。”独孤珏跪了下来，伏在地上。
独孤信盯着他的头顶很久，才忽然淡淡地说：“嗯，为了稳住秦家的心，你要让秦家妍给你生下一个子嗣。在那之后，你如何处置秦家妍，朕都不过问了。”
秦皇后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秦家对独孤信依旧忠心耿耿还不是因为有个太子在！？如果秦家妍生下子嗣，秦家自然也会这么对他。到时候，秦家妍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独孤珏忽然意识到秦皇后的死很有可能也是独孤信的‘杰作’，顿时觉得浑身发冷。
他忍着心里的恐惧，恭顺地回答：“是。儿臣遵旨。”
独孤珏回来得有点晚。走来走去快把书房的地板都踩出脚印来的红玉见独孤珏回来，快哭出来，忙迎上去，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脸上没挨打，不知道身上如何？
“我没事。”独孤珏伸手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深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你怎么了？”
“就是有点累。”
“一整天，是怪累的。快坐下来休息。”
“我今夜要去秦家妍那里。”
红玉身体一僵，淡淡回了一句：“嗯。”毕竟秦家妍是他的正妻，今天把关系闹得很僵，他肯定是要去缓和一下。
“接下来一个月，我可能都要在她那里过夜。”独孤珏松开了红玉，望向她的眼底，“直到她生下男孩为止。”
这就是独孤信跟独孤珏的交换条件吗？红玉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后便是一片空白。
独孤珏被她恍惚的眼神吓到了，捉住她的肩膀：“我说过，这种事难免。以后可能还会有。”就算是他当了皇帝，也要为了拉拢这个家族，临幸这个妃子，安抚那个大臣，册封那个女人。
红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只是委屈你了。”
这一年多来，她变化太多了。过去她眼里是绝对揉不进沙子的。知道他明明在京城却不来找她，她都想寻死觅活，更别说像今夜这样当着她的面直接去别人女人房里过夜。如今知晓他的难处，她反而觉得那时的自己太幼稚，太自私了。
独孤珏见她能体谅，反而越发心疼和内疚：“不管我身在哪里，心里都只有你。你绝不可以作贱自己，伤心生气的话，等我回来，你冲我发泄就是了。”
他害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会把回来一路上下的决心都忘了，所以松了她转身出去了。
秦家妍回来后就把房间的摆设摔了一半。刚才听说独孤珏一回来就去了书房，她又把剩下的都摔了。
侍女们刚刚战战兢兢收拾完地上的碎片，独孤珏就进来了。
正横卧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生闷气的秦家妍察觉后面有人站着，懒懒地说了一句：“收拾完了就出去吧。我不想搭理任何人。”
独孤珏淡淡出声：“连本王你也不想搭理吗？”
秦家妍愣了一下，才猛然坐起来，仰头望着独孤珏：“你……怎么来了。”她本以为自己今天做了那些事，红玉又进了门，独孤珏是决不会再来这里了。
“本王在上朝的路上仔细想了想，你会如此生气，本王也有责任。是本王最近太过疏远你了。”独孤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王爷。”秦家妍满腹委屈，娇声叫了一句，早已红了眼眶。
侍女们早就识趣地出去并关上了门。
独孤珏等身后的动静都消失了，才捏着秦家妍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的吻有些霸道和粗鲁，远不似过去那么温柔细腻。
可是秦家妍足有数月不曾沾雨露，哪里还会细品这些，只管受宠若惊地迎合。
两人颠鸾倒凤，翻云覆雨，让屋外的人听了都红了脸。
独孤珏一早就去上朝，秦家妍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懒起来梳洗。
虽然独孤珏昨夜有点像点卯一般，不过对于秦家妍来说，他能重回她这里已经足够了。洗漱完毕，用过早饭，她得意洋洋，满脸春风带着侍女去书房外的花园了。
书房外只有两个侍卫，秦家妍有些惊讶。她不敢去问侍卫，只能叫人传来独孤珏的侍女询问：“昨日进来的新人呢？”
那侍女小心翼翼地回答：“昨夜王爷下令连夜把惜玉阁打扫出来。新人一早就搬进去了。”
啊，好啊！原来一早就为那贱人备着住处了。
秦家妍心里醋意直冒。
她从进王府起就知道这里面有个院子叫惜玉阁。惜玉阁堆香砌玉极尽奢华，院子里种满奇花异草。
秦家妍原以为独孤珏是为她这个正妻准备的，却被安排在了独孤珏住的院子里。独孤珏当时解释是，他住的是主院。惜玉阁太小，不符合秦家妍的王妃身份。
秦家妍还一度为此感动，没想到，原来惜玉阁是为红玉准备的。
才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噌往上冒，秦家妍带着人直奔惜玉阁。
独孤珏果然派重兵把守惜玉阁外。
现在再看惜玉阁，秦家妍越发觉得独孤珏在这里用了很多心思。
惜玉阁就在王府里的大湖边，临水是个高高的小楼还挑出一个水榭到湖面。
此时湖面结冰，荷叶残破，还看不出有多好。到那夏日炎炎荷花盛开之时，人不用出来就能在楼上赏荷乘凉。
整个院落的各处用连廊连起来，即便是下雨下雪，院内之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出来游览丝毫没有什么不便。
这么好的地方，竟然给一个烟花女子占了！她怎么不早点搬进去！
秦家妍提着裙子就要进去。
门口的侍卫却伸手拦住了她。
侍女立刻瞪起眼睛破口大骂：“混账，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王妃来了吗？”
侍卫经过昨日的事情对秦家妍十分厌恶，也知道她在王府的地位不高。加上秦家妍的侍女这样骄横惯了，动辄呵斥侍卫，侍卫私底下早已怨言满腹。
偏偏今日值守的又是陈统领。陈统领也算是宫中的‘老资历’了。他跟随长公主多年，皇后贵妃都见了他也客气有加，绝不敢如此放肆，更别说一个小小侍女。
新仇旧怨涌上心头，陈统领冷冷地回答：“本官就是看见王妃来了，才拦的。”
侍女碰了一鼻子灰，要发作。
秦家妍知道陈统领的来历，对侍女喝了一声：“你个奴才，有你多嘴的地方吗？一边去。”
陈统领明知道秦家妍是训斥给他看的，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缓和。
秦家妍脸上堆出平易近人的微笑：“陈大人不必误会。本妃只是来看看，新人住得习不习惯。”
“王爷已经亲自指派人来伺候夫人，不劳王妃费心。”陈统领依旧不卑不亢，让秦家妍又碰了个软钉子。
秦家妍也恼了，咬着唇，沉着脸上前一步要进去。
陈统领毫不含糊移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她，回头朝里面的侍卫递了个眼色。
门立刻被人从里面关上还反锁了。
秦家妍咬牙切齿地说：“你好大的胆子，本妃好歹还是王府的女主人！如何连自家的一个院子都不能进去？”
陈统领拱手低头：“王妃赎罪，不是微臣僭越。王爷昨晚上就吩咐了，除非他亲自领着，不然谁都不准进去。王妃不要为难微臣了。不然王爷追究起来，责罚微臣，微臣担当不起。”
秦家妍知道他在暗示她那日跪在太阳下和昨日的事情，又恼又气却也没有办法。
她转身悻悻走了。像是故意要气她一样，里面忽然传来悠扬的琴声。
秦家妍瞥见红玉在二楼弹琴，越发气得咬牙切齿。
红玉肯定知道昨夜独孤珏来她房中的事情，就算没法当面羞辱红玉也要气气她。
秦家妍冲侍女们使了个眼色。
侍女们立刻用不大却能确保里面能听见的声音说：“昨夜我们院子里好热闹。”
“就是，以后天天夜里都会这么热闹。”
陈侍卫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不齿：秦家妍不是做皇后的料，难怪王爷不喜欢她。闺房之类，竟然让侍女们拿出来在人前说。
里面这个虽然出身于青楼，性子却是极好的。常亲自端水端瓜果给值守的侍卫吃。昨日更是为了不让他们受伤，以命相逼。
独孤珏也是这样内冷外热的人。他入王府时，以为独孤珏肯定会防着他，给他一个闲职养着他便罢了。
独孤珏却毫不犹豫让他做了侍卫统领，还说了一席话打消了他的顾虑：“不管你之前为谁效命，进了王府的门，就是本王的人了。本王能调动的人只有这么几个侍卫，如今本王就全部托付给大人了。请大人务必为本王好好训练、管教他们，让本王关键的时候能用上。”
独孤珏这样说了，也是这样做的。红玉这件事，他就毫不犹豫交给了陈统领。
侍女们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让人嫌弃，接着在喧闹。
秦家妍见说来说去，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琴声依旧淡定悠扬，掠过白雪皑皑的湖面，飘向远方。
秦家妍觉得很没意思，决定撤了，伸手装模作样捶了捶腰。
侍女立刻上来搀扶秦家妍：“王妃累了吧。”
“本王妃一夜没睡是有些累。”
“不如回去早点休息吧。”
“就是，说不定小王爷已经在王妃肚子里扎根了，好好养着才是正道。”
秦家妍领着人一边说一边走了。
陈统领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琴声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分明是一样的曲子，刚才的超然世外，如今却忧思满怀。
陈统领仰头看了看天，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冰雪一般的女人啊，嘴里说不介意，其实还是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