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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偷天换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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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珏夜里忽然入宫,却跪在御书房外也不说话也不起来。

独孤信见他手掌上鲜血淋漓,心疼又生气。

问明独孤珏近身太监后得知秦家妍再次小产,而且两次小产都是她自己偷偷吃下打胎药,独孤信气得脸色发白,急召秦老将军夫妇入宫。

秦老将军快六十的人跪在御书房外痛哭流涕:“是微臣没把女儿教好,皇上要罚就罚臣吧。”

秦夫人哆哆嗦嗦一直磕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独孤珏此刻坐在独孤信身边,面无表情任由太医给他包扎伤口,仿佛这事跟他没关系。

独孤信沉着脸一直不出声。

秦夫人额头磕出血来,有些支撑不住。独孤信才说:“够了。你们进来吧。”

他让人关上了书房的门,只留下他们四人。

“不是朕没给你们机会。”独孤信冷冷地说,“是贵千金不想要这个机会。”

秦夫人伏在地上:“民妇毫不知情,不然绝不会任她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

秦老将军完全蔫了,在这要紧的时候,反倒一言不发起来。

“朕有心扶持秦家,可是贵千金实在是不堪王妃的位置。”独孤信叹了一口气。

“只要能保住她这头衔和性命,王爷要如何处置她都可以。秦家上下誓死效忠皇上和王爷,绝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独孤信看了独孤珏一眼。

独孤珏垂眼整理着伤口上的细纱布,不发一言。

秦夫人头上冒出冷汗来,脑子转得飞快,又说:“红玉夫人若是能诞下子嗣,便当是王妃的子嗣,秦家便是小王爷的外婆家和红玉夫人的娘家。”

独孤珏的脸色着才好看一点,站起身来,朝皇上拱手行礼:“儿臣先告退,任由父王处置。”

独孤信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摆了摆手:“皇儿回去休息吧。”

独孤珏手上还火辣辣的痛,可是心里却无比轻松,一路骑马小跑回到王府,直奔惜玉阁。

红玉正在刺绣,见独孤珏这时过来有些惊讶。

独孤珏把她一把抱起来:“好了,从此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秦家了。”

红玉一脸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珏也不解释,只管捧着她的脸用力吻着她。红玉只能娇羞回应。

两人纠缠许久才松开。

独孤珏对外面说:“来人去把本王放在那边的所有东西都拿过来,一件不留。”

“到底怎么了?”红玉捉住他的手。

独孤珏被碰到伤口,剑眉微微一蹙。

红玉这才看清楚他手掌上的伤,捂着嘴小声叫了一声:“你的手怎么了?”

独孤珏抽出手:“不妨事,只是皮肉伤。我故意弄成这样。我不演演苦肉计,父皇是不会相信我的。”

有人上来怯怯地说:“王爷,王妃流血不止,像是很痛苦,要不要派人去请太医来?”

独孤珏回头凉凉地说:“把院子封起来。等她好了,除了每日送三餐,不许任何人进去。”

那人忙应了,推了下去。

红玉被独孤珏脸上的阴鸷吓得瑟缩了一下。

独孤珏回头望着她:“莫怕,我不狠一点保不住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红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独孤珏放柔了脸上的神色,将她温柔揽入怀中:“你都有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应该是有了。”

红玉微微张嘴捂住了小腹:“我长身体时没好好调养过有些虚,月事原本就不准,推迟个把月都不稀奇。”

“我这么说,自然是有郎中给了我准信。”

红玉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独孤珏请来的郎中每隔几日都会给她把脉,口头上说是在为她调养身体,其实也是为了关注她的动静。几日前,郎中才来过。她若是有了,自然逃不过郎中的眼睛。

“如果秦家得知你比秦家妍先有身孕,怕是会想办法害你,秦家妍也不会再吃打胎药。所以,我只能将计就计了。”独孤珏轻吻着红玉的唇,“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管给我生一堆小王爷。”

红玉笑了,却又忽然抽泣起来。

独孤珏摸着她的头发:“你千万不要心软给那女人送东西。我要让她彻底老老实实。你既然决定留在我身边就要学会后宫的法则。永远不要对敌人心软,因为你倒霉的时候,敌人不会给你任何仁慈。”

珏王妃再次小产,血流不止,好险才保住性命,可惜基本不可能再生育。秦家这一次既没有派人上王府探望,也没有送任何滋补的东西来,就好像对王妃完全不关心一般,沉默得让人惊讶。

有人传言,王妃是自己偷偷打胎,所以秦家没有脸面再上王府。秦家妍如今只是个顶着个头衔的行尸走肉。

秦家妍从阎王爷手里拣回一条命,在床上躺了几日,才能起床。

院子里一个侍女都没有,任她拍破了门都没有人理她。

到了中午,才有个老奴开门端了东西进来。

秦家妍一看老奴端来的是稀得能照见人影掺着青菜的粥,气得掀额托盘把东西全部洒在地上,指着老奴骂:“你们这些奴才真是欺人太甚,这是给本王妃吃的东西吗?王府的下人吃得都比这个好。”

老奴像是没听见,转身就走,然后再没人送东西来。

秦家妍饿得不行,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一时生气打了东西。

眼看天黑,门又开了,老奴照样端了一碗粥过来。

秦家妍在不敢多言,三口两口就把粥喝完。等老奴把粥碗收走,她才回味方才那粥似乎有些馊味,一阵恶心,却吐不出来。

有人在墙外花窗偷偷叫她:“小姐,小姐。”

秦家妍忙过去,一看是自己的侍女,差点哭出来:“你们去哪里了?”

侍女叹气:“王爷不许我们靠近此处,奴婢们实在是不敢抗命。”

秦家妍问:“你们没给家里送信吗?这样我会死在这里的。”

侍女紧张地左顾右盼说:“报信了。老爷和大公子都没有反应,夫人也只说让我们回王府听从王爷安排。”

秦家妍一听,惊讶地要再问,忽然有人喝了一声:“是谁?”

侍女忙撇下秦家妍跑了。

竟然连秦家都不管她,彻底抛弃她了。

秦家妍又气又怕,贴着墙坐下,缩成一团,哭了起来。

如此不过三日,秦家妍就再不闹腾了。一个月后,她更是老实得像游魂,每日只在院子里转悠,等着有人送粥来。

夜里她听见有人落在院子里,起来查看,发现来的人竟然是秦家骏。

“二哥。”秦家妍扑过去抱着秦家骏凄凉地叫了一声。

秦家骏捂着她的嘴巴,做出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里面。

秦家妍咬着嘴唇,忍着呜咽声进去,关上了门。

“父亲母亲和大哥不准我来,我是偷偷来看你的。”秦家骏从怀里拿出一只烧鸡。

半月没见荤腥的秦家妍喜极而泣,接过烧鸡顾不得什么小姐姿容,左右开弓狼吐虎咽。

秦家骏何时见过秦家妍这样吃东西,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才一个月不见,秦家妍瘦得皮包骨。

秦家妍把一整只鸡吃完,才抬头。见秦家骏这样看着她,她又羞又愧,也哭了起来:“二哥,你带我走吧?”

这就是独孤珏狠毒的地方:他没打算好好对秦家妍,却也不休她。因为他一旦休了她,她就可以嫁给别人,一样有好日子过。秦家还会把她当仇人。如今,她在独孤珏手中,就好像砧板上的肉。秦家只能乖乖听话,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能带你去哪儿呢?”秦家骏叹息。他这几日也在想这个问题。他可以不管秦家,但是却不能不考虑他们自己。且不说独孤珏会不会追杀他们,就说他们两身无长处,如何谋生?

秦家妍终于冷静下来,也明白过来秦家骏的顾虑,绝望地瘫坐了下来。

“我要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秦家骏听见外面似有人经过,忙匆匆说了这一句就要走。

秦家妍一把捉住秦家骏:“二哥。下次你来,除了吃的能不能帮我带点别的东西来。”

“没问题,你要什么?”

“如今我只能靠自己了,不管怎么样,求你一定帮我弄到。”

裴千里在桃花坞安顿下来后,每日在桃花树下酿酒卖酒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一日滚蛋忽然贼头贼脑从窗口溜进来,裴千里斜乜着它:“干嘛?你又去哪里偷吃了来?”

“红玉。”滚蛋打了个饱嗝儿。

“她如何了?”裴千里整日听那些酒客们胡吹海吹,却不知道到底如何。

“她怀孕了。”滚蛋又打了嗝。

裴千里‘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难怪那厮要干那些事……,太狠了……”

“诶,你听说了青山寺闹鬼了?”那边有酒客一边喝酒一边嬉笑着聊天打断了裴千里的思绪。

“啊,不可能。寺庙里面怎么会闹鬼?那不是如来眼皮下翻跟头-找死么?”

“真的。过去青山寺香火旺盛的时候自然是不会,可是后来菩萨都烧了,庙也塌了,死了那么多和尚,就阴气很重了。一到夜里,那废墟里面就会有嗡嗡嗡嗡的声音,有时候还有敲木鱼的声音。”

“敲木鱼?是不是还有和尚没离开,躲在里面?”

“不可能,没法躲,那地方连片遮风挡雨的屋顶都不剩,怎么住啊?再说,活人去哪儿不好,干嘛这么死心眼非要躲在哪里?”

“哎呦,说的是。阿弥陀佛,肯定是主持死不瞑目。”

“谁说不是呢……”

裴千里哭笑不得:主持是他亲手埋葬的,虽然是被人杀死的,但是走得还算是安详。哪里会闹鬼?

正想着,外面有人咋咋唬唬地叫着:“掌柜,掌柜呢?”

裴千里朝外伸头一看,竟然是蒋元瀚。虽然蒋元瀚带着面具,可是裴千里从那醉醺醺摇摇晃晃的步态上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蒋元瀚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酒,一步一趔趄。他身后跟着的蒋大头,一边扶着他一边低声哀求劝说:“你小心一点,不要喝那么多,这里离京城太近,容易被人认出来。你要是再被发现就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了。”

蒋元瀚却一字都不听,把蒋大头一推,拍着桌子大叫:“拿酒来。拿大坛子酒来。”

这家伙竟然这么快就又开始自暴自弃,真是白白花费了他那么多心思来治好他。

裴千里咬着牙,好不容易才把火头压住,转开头。

伙计见蒋元瀚块头那么大,又凶神恶煞,哪里敢怠慢,迅速拿了一坛子酒放在桌上。

蒋元瀚拍开泥封,灌了自己一大口,忽然抱着坛子哭了起来:“又是这寡淡的酒。老大,你肯定死得冤屈,才让所有酒都变得这么淡!”

裴千里哭笑不得:这个跟他死没死有半毛钱关系吗?桃花酒本来就淡,香甜爽口适合女热喝。刚才伙计收到他递去的眼神,还特地抱了一坛掺了水的酒给蒋元瀚,当然淡了。

蒋元瀚一哭起来就没完了,抽抽嗒嗒,唧唧歪歪,从数年前他们相识说起,连一起洗澡这种事的细节都说得很详细。

旁边的酒客无不侧目,想笑又怕被打。加上蒋元瀚多日不曾洗澡,浑身臭气熏天。酒客们听得烦了,一个个喝完面前的酒就扔下银子就要走。原本想进来的客人一看这情形也不进来了。

伙计忙上前陪笑拦着客人:“客官您别走啊,还有您要的菜没上呢。”

那些客人哪里肯听只管走,不一会儿店里就剩了蒋元瀚和蒋大头两个人了。

蒋大头很无奈:这个络腮胡子眉毛长乱的老板一看就是不好打发的,等下肯定要狮子大张口让他们赔偿损失。

裴千里更无奈:好好的生意都让他给搅了。

“没了你,我这辈子都尝不到酒味了。”蒋元瀚抱着酒坛子又开始哭。

裴千里烦躁得想咬人,头嗡嗡直响,上前拖起蒋元瀚脖子后的衣领子就走。

他气势比蒋元瀚还要凶狠。加上蒋大头自知理亏,竟然一时间被裴千里镇住了,完全忘了反抗,乖乖跟在他们身后到了后院。

裴千里把蒋元瀚往地上一惯。

昨夜下了雨,地上湿滑,蒋元瀚好几次想要挣扎着起来都又倒了下去:“奶奶的,哪里来的不怕死的东西,大爷我天下第三,也敢来招惹,等大爷醒了酒,给你一顿好打。”

裴千里利落地拎起旁边的水桶把里面接的雨水‘哗啦’一声浇在蒋元瀚头上。

蒋元瀚被激得跳了起来,在泥泞中跳舞一般滑来滑去,最后又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他痛得脸上都扭曲了,好一会儿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裴千里:“你大爷的。”

裴千里把桶子一扔:“你大爷的。老子花了快一年才让你戒了酒,你个混蛋一个月就给我喝回去了。”

蒋元瀚愣了一下,瞪着裴千里。

韩冷香抱着饭太稀探头出来查看。

蒋元瀚一见韩冷香怀里那只一脸被人欠了几万钱不爽表情的雪白肥猫立刻红了眼眶。他又看向裴千里,嘴唇哆嗦了许久,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说不出话来。

“也不看看你自己,这么大个男人,像个女人一般成天哭哭啼啼地,要不要脸,要不要脸?真丢人!”裴千里一脸鄙视上上下下扫了他一眼。

蒋元瀚忽然一下坐起来,跪着抱住了裴千里的腰,嚎啕大哭:“你大爷的,吓死我了。”

裴千里把他一脚踹开:“滚。又脏又臭,不要靠近我。”

往来客商都在传言,桃花坞的老板很凶残。几日前有个大个子喝醉酒闹事,被他打得服服帖帖,如今卖身为奴在桃花坞做活计。

从此,再没人敢赊欠酒钱。

其实是蒋元瀚和蒋大头他们自己非要住在桃花坞。

裴千里很无奈,反正赶不走,酿酒也需要有力气的伙计,就这样吧。

“你们非要住下也可以,不过必须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只要不赶我走,别说你有两个条件,就算十个百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第一你不能再沾一滴酒,不然被我发现了,你就立刻离开。”这里是酒庄,每日闻着酒香却不能喝酒,对蒋元瀚来说,确实是个大考验。

蒋元瀚咬牙切齿地答应了:“没问题,这酒太淡,我也不喜欢。”

“第二,你住在这里,要换个面具。从今日起你就是个卖力气活的傻大个。二钱银子工钱一个月。不管客人多么为难你,你都不许发脾气,更不许偷懒。”

“这又是为何?”蒋元瀚瞪大了眼睛。二钱银子!他平日吃顿饭打赏伙计都不止这么些。

“因为你名声在外,不这么干,太容易被人认出来。”裴千里也瞪大了眼睛。其实,他身边太危险,如果蒋元瀚也聚集在这里,危险性就增加了一倍。他巴不得蒋元瀚受不了离开。

“好吧。看在你被烧了不少钱财,我就当接济你,不要工钱也无所谓。”

“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狗剩了,我要检测一下你伪装的能力,你去给独孤初送个信。”

“啊?你不是打算瞒着他你还活着这件事吗?怎么如今又要给他送信?”

“我又不是要你告诉他我还活着。你去拿笔和纸来,我说,你写。”

蒋元瀚只能进去取了纸笔趴在柜台上等裴千里说话。

“老大曾经告诉过我,吴渊之房子的红契是花了五十两银子办下来的。”

蒋元瀚写字还是裴千里教的,难看得如狗爬一般,看得韩冷香一直抿嘴笑。

裴千里被韩冷香笑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伸手给了蒋元瀚头上两个爆栗:“让你练字死都不肯,就知道喝酒!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蒋元瀚捂着头‘嘿嘿’傻笑躲着:“我堂堂一个乌衣帮帮主,要学那文人干这事干嘛?”

裴千里指着他,他忙做出流口水望天的傻样。

裴千里这才点头放过了他。

蒋元瀚拿着纸条即刻出发。

见蒋大头十分担忧,裴千里叹了一口:“冷香,你看着店,我跟着他去看看。”

蒋元瀚遇见人就会放慢速度东张西望露出痴呆模样,无人时才脚步如飞。

他一身泥泞,面目呆滞。路过之人纷纷掩鼻避开。

裴千里暗暗好笑,一路跟着他到了城墙边。

那守城的士兵见蒋元瀚没有路引,不让他进去。

裴千里有些担心蒋元瀚一着急,爆脾气又会发作。

蒋元瀚却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踢脚甩手像个孩子一般哭闹起来:“都说城里有好吃好玩的,我好不容易趁我娘不注意偷溜出来,你们又不让我进去。你们太坏了。”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原来是个傻子……”

眼看要换班了,他们不想被蒋元瀚纠缠着换不了班,只能挥着手:“滚滚滚,看你能吃到什么好吃的,毒死你个傻子。”

蒋元瀚抽抽噎噎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不曾拍一下就抹着眼泪进去了,脸上越发满脸泥。

裴千里远远看见,惊诧于蒋元瀚的粗中有细。其实细想想:他若真是个傻子,之前不可能把乌衣帮那几千人管得服服帖帖,是自己多虑了。

独孤初听门房说有个傻大个给他送信,激动得手都在颤抖:会不会是裴千里呢?

只是他展开纸,却看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心里不由得涌上浓浓的失望。

裴千里的字虽然说不上笔力深厚,却也还算刚劲齐整,而这个字实在是……

他忽然意识到来的人是蒋元瀚:蒋元瀚活着对他而言也算是安慰。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故友陪着他。

他坐下,扶着额盯着那行字:只是裴千里当时告诉蒋元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蒋元瀚为什么又忽然跑来告诉他?

蒋元瀚送了信便一步不敢逗留,顶着一脸傻笑往回走。路过城里最大的酒楼百味阁时,忽然有个醉鬼倒在他身上:“傻子,陪我喝酒。”

那灰黄的脸上却有一双深邃睿智的带笑双眼。蒋元瀚立刻明白这人是裴千里装的,‘嘿嘿’傻笑了一声:“走了一天,怪饿的,吃就吃。”

两人拉拉扯扯上了二楼,进了个最好的雅座。

裴千里只管按照菜单上的最贵的东西叫。

若是过去,蒋元瀚才不管裴千里有钱没钱付账,只管撒开膀子吃。可是如今不同了,裴千里的产业都被官府抄了个尽,温饱都成问题,哪还敢这么挥霍?

“要不随便点碗面吃了就走。”蒋元瀚试探着提醒裴千里,又怕伤了裴千里自尊心,让裴千里难堪,忙又解释,“如今城里不安全,不宜久留。”

裴千里自然之道蒋元瀚心里的小九九,笑了笑:“放心。我再穷,这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再说夜里还要干活,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蒋元瀚一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其实裴千里有多少家底,他也不太清楚。反正在他心里,裴千里是个永远有后招,永远不会被逼到绝境的人。

不一会儿菜就被端上来,慢慢摆了一桌子,还上了一大壶香甜却没什么酒味的桃花酿。

蒋元瀚开始左右开弓,尽情享用。只是裴千里却没动筷子,蒋元瀚停下来抬头看了看他。

裴千里眼睛直直望着窗外,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哀伤。

蒋元瀚回头看了一眼。从这里看过去,远远能看见红烟楼的残桓断壁。独孤信好像把这里忘了,也不叫人来清理,自然也就没人敢把这些砖石废物拉走。

原来裴千里特地选这个酒楼的这个雅座是因为这个。

那一夜钱财损失惨重倒是其次,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么多人被烧死在红烟楼里。

裴千里虽然从不提这件事,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蒋元瀚轻轻叹息了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干笑了一声岔开话题:“这些好东西,我一年也不见到能吃两次。还是跟着老大有福享。”

裴千里从沉思中惊醒,眨了眨眼,收回了目光:“我十岁以前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蒋元瀚见自己成功把裴千里的注意力转移开,索性接着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裴掌柜这么有钱的?我最佩服的是,你根本就不像一夜暴富的人。要是我肯定要疯了,先给自己换身最名贵的衣裳,再买个大宅子。”

蒋元瀚说的兴奋起来,还伸出筷子指着远处:“把最好的地全部买下来。”

裴千里饶有兴致看着他。

蒋元瀚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放下筷子:“你怎么就这么淡定?”

裴千里笑了笑:“我也不淡定。”

“我没见你有什么不淡定啊。”蒋元瀚眨了眨眼。裴千里也算是这京城里的首富,衣食住行却以实用舒适为重,绝不像其他豪门贵胄那样追求奢华。这也是为什么蒋元瀚最初认识他时看不出他那么有钱。

他想了想,又恍然大悟地点着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从小就知道裴掌柜有钱,所以没有一夜暴富的感觉。”

裴千里抽了抽嘴角,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不是。我也是在他去世之后才知道。我说过,我一直以为他真是个乞丐。我小时候基本上是饥一顿饱一顿,没穿过什么新衣服。”

“那我就不明白了。”蒋元瀚往后靠在椅子上一脸不解。

裴千里看了一眼天边已经西斜的太阳,笑了笑:“今儿反正有时间,我就跟你讲讲吧。那还是我十岁那年。我们路过一个大庄园,附近实在是没有什么野物野果,打听到那一片都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田地,便只能去那家人府上乞讨。”

“你小时候不是一直要饭吗?怎么单单讲这一次?”蒋元瀚听得有些糊涂。

“这么多事情磨你的性子,你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改。”裴千里横着眼睛看着他。

蒋元瀚挠着头,给裴千里倒了一杯酒:“你讲,你讲,我不打断你了。”

“小的时候不懂事,只要吃饱了不觉得冷就很高兴。可是那一次我见那主人家的公子就忽然觉得很不平。都是人,跟我年纪相仿,凭什么他有着好命锦衣玉食,奴仆环绕,我却衣衫褴褛,三餐不继?”

蒋元瀚兴奋地问:“然后裴掌柜就告诉你,其实他比这家人还有钱?”

裴千里摇了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说。主人家很大方给了我们碎银和馒头,他却只拿了馒头。我彻底生气了,离开时问他,干嘛不要银子,有银子多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蒋元瀚身子向前倾,又问:“然后裴掌柜就告诉你,其实他是天下首富?”

裴千里抽了抽嘴角:“没有!!他很生气,把我狠狠骂了一顿。”

“啊?!”蒋元瀚失望地往后靠坐了下去,“他为啥要骂你?”

“我当时也很委屈。平日里,不管我闯多大的祸,他都是笑嘻嘻的。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样骂我。”裴千里望向远处。

“他说啥了?”

“他问我是不是想做一辈子乞丐?我说当然不想。他又说,如果总是想要不劳而获,总是恨不得别人多给你一些东西,就真正变成乞丐了。”

“我其实一直都有一种感觉,裴掌柜带你去要饭,一来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来是想你游历山川,经历世事,多历练一下。”

裴千里垂下眼帘:“嗯,我也是在他离开多年之后才明白。”

蒋元瀚追问:“然后你就这么算了?”以裴千里的个性,就算当时服软,过后肯定也要想尽各种办法如愿。

“没有。他问我真的想一夜暴富?我说是,如果能尝那种滋味,就算是即刻死也不遗憾。”

“然后裴掌柜就告诉你,其实不用一夜暴富,他本来就很有钱。”

“没有。你怎么跟滚蛋一样学舌。”裴千里哭笑不得,“他带我走了很远,去了一个很大的城池。我也跟他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世面,却也被那城池的繁华所震惊。”

“什么地方?我们北国都城?”

“不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问他,他也不说。不过如果以后再去,我一定能认出来。”

“然后呢?”

“然后,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大宅子里面,说从今天起,我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了,然后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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