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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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雪至眼眶被泪水灼得像要烧起来,抖得连刀柄都握不住,咬牙试了好几次,才把刀拔出来。

像是拔开了酒桶的塞子,裴千里的血飞溅出来,落在他自己胸口和隋雪至的脸上濡成触目惊心的黑色花朵。

即便是离心脏这么近的地方,裴千里的血也是乌黑的。

隋雪至越发心惊,喃喃地说:“混蛋,你到底中了什么毒,这么厉害?”

他伸手去按着那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却发现根本堵不住,而且伤口还在扩大。刚才还是个小裂痕如今已经是个铜钱大的洞。

后面流出来的血已经变回了鲜红色,濡湿了裴千里的胸膛,针一般刺着隋雪至的眼睛。

“药粉。”一直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们的滚蛋忽然出声提醒隋雪至。

隋雪至如梦方醒,慌慌张张洒了包药粉上去。

血还在流,隋雪至又连洒了几包药粉,咬牙切齿地骂:“混蛋,你给我醒醒。你倒是给我醒来啊!”

药粉沾到皮肉,便仿佛有两股力量在较劲。一个想要扯开伤口,一个却在把伤口抹平。

血忽然止住了,就跟刚才喷出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隋雪至盯着伤口。

有可能是药粉起效了,也有可能是裴千里心跳停了,所以血也不流了。

他凑过去把耳朵贴着裴千里的胸膛上。

那里果然寂静一如此刻外面的湖面。

隋雪至直起身,捏着裴千里的肩膀恶狠狠地说。“混蛋,你给我醒来,不然我把你扔到湖里喂鱼!”

他说完便,盯着裴千里,生怕错过了一点动静。可是指尖下的胸膛不但一片死寂,还似乎渐渐冷了。

他死了,他死了!随雪至的眼泪不住的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裴千里却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坐起来,吐出一口血。

隋雪至跳了起来,扶住裴千里。

裴千里又倒了下去,闭上眼,脸色虽然还是惨白如雪,嘴角却已经噙上了戏谑的微笑:“你好狠心,我都还没死透,你就要把我去喂鱼。”

这厮竟然还打趣他!

他浑身抖如筛糠,心犹在狂跳不止,满脸眼泪,衣服早被冷汗湿透,简直也像是死过一回一般!

隋雪至气得脑子‘嗡’地一响,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瞪着裴千里叫了一声:“你个疯子!混蛋!老子有时候真想直接弄死你算了!!”

裴千里把衣服扯回来,遮住了胸口:“别这么说,大家刚刚才有过肌肤之亲,你这么绝情多伤我的心。”一边说,他一边暗暗摸了摸怀里的血亲盒。万幸,血亲盒还在。

隋雪至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可是脸上却还是控制不住红了白白了红。怕被裴千里看见,他转过身,却对上了铜镜。

铜镜中的那个人脸色苍白如鬼,上面还满是乌黑血点,看上去比裴千里还要吓人。

裴千里笑了笑:“这次多亏你及时赶来,不然我真是过不了这一劫了。算我欠你一次。”

隋雪至低头整理着衣服,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呵呵,要不是看你倒下的时候还不忘把陨金刀收好怕划伤我,我才懒得理你。”

裴千里笑了笑:他竟然看出来了。

隋雪至走过去拿来药箱:“还是要上点创伤药膏稳妥些吧。”

裴千里摇头:“不用了。”

隋雪至只能收回了手,皱眉问:“你到底在找什么?要这样拼命。”

裴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唉,还有什么,还不是相好的给我留下的定情物。我不知道哪一夜出去晃的时候掉落了。原本想偷偷找回来,结果被人当作了贼。”

隋雪至知道他不会说实话,也懒得问了。

裴千里看着他:“我暂时还很虚弱,需要你守着我。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你跟我讲讲你的身世吧。”他很少问别人这个,却不得不多了解隋雪至。

隋雪至的身子僵了僵,垂眼说:“没什么好说的。我爹娘不要我了,把我卖给了曹老板。”

“你别留在南都了。带着你攒下的金银,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下半辈子吧。”裴千里忽然这么说。

隋雪至斜眼望着裴千里:“怎么,又想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我很快要开始办大事,到时候就顾不上你了。”

“我是个男人,要你顾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娶我做妾?”他半真半假说完这句,却不敢看裴千里,只是凝神听他的回答。

裴千里没有任何回应。

隋雪至回头瞥了一眼,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混蛋……”隋雪至哭笑不得,咬牙切齿伸手又想扇他,放下手却扯了个被子给他盖上。

裴千里这一觉睡得极其沉,仿佛身体要集中所有精力来修复伤口,所以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又是黎明。

隋雪至支着头坐在桌边正在熟睡。

“喂”裴千里出声唤他,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如破锣。

隋雪至立刻醒来,倒了一杯水靠了过来:“你如何了?”

裴千里做起来喝了水,声音才好了一些:“辛苦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隋雪至眯起眼来:“你真是比那青楼的恩客还要薄情。恩客好歹还睡醒才离开,你就是一见用不着我了,就赶我走。”

裴千里试图解释:“不是,我看你太辛苦了。”

隋雪至却已经出门而去了。

裴千里有些无奈。没办法,他必须支开隋雪至好查看诏书。

他侧耳细听,确定隋雪至已经走了,才从怀里血亲盒打开,拿出那张差点害他丢了性命的纸。

那纸上果然是传位诏书,上面写着:传位于公主韩玲珑。

他不用想都知道那肯定是韩安民的字。只是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加盖传国玉玺。所以,这张诏书就是废纸一张,并没有鬼用。

忙活了半夜,差点死在外面,胸口还扎了一刀,却只弄到了一张废纸!!

裴千里心里各种骂词都蹦了出来,劈手想要把那张纸给撕了。

只是那纸不是普通的纸,他竟然扯了两下没扯断,还触动了伤口,疼得他直皱眉。

算了,扯不断就先留着吧。

裴千里又把它装回血亲盒里,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想:卢丞相知不知道传位诏书上没盖章呢?如果卢丞相知道为什么还要他去找?如果不知道,他收到诏书的时候会不会受不了刺激,真的疯了呢?

不管怎么样,先收着吧。他找到诏书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为好。包括卢丞相和韩玲珑。

“你怎么了?”隋雪至端着碗进来,见裴千里皱眉捂胸,便立刻放下碗靠过来问。

裴千里一把捉住他想要掀开他衣服的手,睁眼问:“修容圣手是你什么人?”

隋雪至身子紧绷,转眼望向别处:“什么修容圣手?我不认识。”

裴千里若有所思地说:“你长得太完美,我觉得没可能是天生的。是不是你花了重金,找修容圣手给你修成这样的?”

隋雪至彻底恼了,抽出手,把他一推:“什么叫修成这样的?这脸也是能修的?老子可是如假包换天生娘养成这样的。”

他拂袖而去。裴千里捂着被他碰到的伤口伏在床上,痛得皱紧了眉头,许久才缓过来,抽了抽嘴角:“好了,这样一来,他至少十天半个月都不会理我了。”

幸好陨金刀的伤口看着凶险,只要把药粉一抹上去,愈合起来却很快。

三五日,那伤口便长肉愈合,只留下一个浅浅疤痕。裴千里觉得活动起来没有妨碍了,便打算去看看卢丞相。一来那日答应了卢茹梅,二来他也想探探卢丞相的口风,三来,他也需要探究一下韩向阳到底把国库的东西藏在了卢府的哪个地方。

明日恰逢朝廷每月两次的休沐日,卢茹梅应该在家。不过那样一来,卢茹楠也会在家。他不太喜欢跟她打交道,真是头疼……

最近薛之澈不管上朝不上朝都窝在宫里,美其名曰协助公主处理政务。

卢茹楠没法像过去一样天天跟着薛之澈。平日还有公务处理,一到休沐日她肯定只能在家里了。

裴千里请门房进去通报,自己站在门口背着手看卢府大门外那颗巨大的金桂树。

这个桂花足有几十年的树龄,枝叶茂密得遮蔽了几乎半条街。

明媚阳光下,一簇簇小花瓣闪着金灿灿的光,吐露着温暖而香甜的气息,让透过枝叶落在人脸上斑驳的光似乎都甜了起来。

要是此刻有一把躺椅让他坐在树下喝喝茶看看书,该多好……

裴千里轻轻叹息。

“又是你这厮?你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缠着我妹妹。”卢茹楠的声音忽然在门里响起,打断了裴千里的悠闲思绪。

裴千里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卢茹楠也不是一直学武,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像个武夫一般粗鲁?

他不回答卢茹楠,却淡淡拱手行礼:“卢将军有礼。”

卢茹楠冷冷地说:“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吧。”

裴千里不咸不淡的回答:“我此刻身在贵府外,卢将军恐怕管不了我。”

虽然离卢家大门只有五步距离,可是按道理就是在大街上。

卢茹楠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瞪着裴千里。

裴千里转开头继续晒太阳,赏桂花,不再理会卢茹楠。

卢茹楠对门房说:“关门,就让他站到天黑。我看他走不走。”

门房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准备关门。

“住手。”卢茹梅提着裙子,从里面快步走来。

门房立刻停了手。

卢茹梅和卢茹楠在这个家地位谁高谁低片刻分明。

“姐姐啊。这是我的客人。”卢茹梅站定之后,有些嗔怪地对卢茹楠说。

卢茹楠冷冷斜眼望着裴千里,对卢茹梅说:“妹妹,俗话说相由心生,这厮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个狡猾奸诈的人。你还是少理他好。”

卢茹梅温婉笑着:“姐姐方才不是在练剑吗?我来接待我的客人便好,不耽误姐姐时间了,也省得姐姐看着我们心烦。”

卢茹楠哼了一声,却不肯进去。

卢茹梅轻轻一拍手:“哎呀,我想起来。昨日家里新到了一点雀舌。薛少将军不是最喜欢喝这个茶吗,你何不趁今日有空去送一些给他?”

卢茹楠眼波闪动,似有些犹豫。

卢茹梅催促着他:“快些去吧。这会儿,薛少将军也该从宫里回来了。”

卢茹楠这才转身进去了。

卢茹梅满脸歉意对裴千里笑了笑:“不好意思,让公子久等了。公子快请进吧。”

她说完转头吩咐门房:“以后不管公子什么时候来,你们都先把他领到花厅坐着等我。不要让公子在外面站着。”

门房忙应了。

裴千里暗暗感叹:这个卢茹梅还真是面面俱到。

卢茹梅一边领着裴千里往里走,一边说:“刚才让公子见笑了。”

“卢将军对薛少将军还真是一往情深。”裴千里笑了笑。想来想去,卢茹楠会那么讨厌他只有可能是因为薛之澈了。

“终究是一片痴心错付了。”卢茹梅轻轻摇头。

裴千里转开了话题:“卢丞相这些日子可还好?”

卢茹梅叹气说:“还是痴痴傻傻。不过能吃能睡,身体倒还好。”

裴千里也把不准她们知不知道卢丞相是装疯,不好再问了。

而且他如今还在琢磨,那一夜卢丞相要冒着雨跑出来见他,到底在躲开谁。

有可能是卢茹楠也有可能是卢茹梅,甚至是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也不得不留个心眼。

远远看见书房里,有个中年人在跟人说话。裴千里想,那应该就是卢丞相的儿子,卢茹梅姐妹的父亲,卢广智尚书了。

算起来卢广智已经顶替代他爹干了几年丞相的活了,可是薛无过和韩安国却都没有给他升迁让他名正言顺。看来他们对这个资质一般只会埋头苦干的代理丞相并不太满意。

不过他管不了这些。若是能让卢茹梅带着他四周转转,说不定他就能直接看出东西在哪里。裴千里决定找个由头,便问卢茹梅:“卢大人觉得日晷好不好用。”

卢茹梅轻轻一拍手:“哎呀,公子不提醒我,我差一点忘了。正好公子来了,今日日光又好,就指点我一下吧。日晷在我住的院子外面,公子来了几次,却没有好好招待公子,这一次便让我尽地主之谊。”

“也好,也好。如此多谢卢大人了。”裴千里微微点头。

卢茹梅一边带着裴千里往内府走一边温声向裴千里介绍各处。

“再往那边走就都是女眷的住所了。”卢茹梅忽然在一个小院子外停下了脚步。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进去了。”裴千里停下来步子。他知道这是她的闺房了,便低着头,尽量不往里面看。

到现在为止,他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以韩向阳的脾气,是不会把东西藏在不熟悉女子的住处,所以也没有必要进去窥探了。

此刻恰好是巳时正,那日晷针的影子丝毫不差地指着巳时的刻度。

卢茹梅笑了:“莫非这个日晷怕你,今日你来了它就格外准?这倒显得我愚笨,才不会看了。”

裴千里也被逗笑了:“大人说笑了。大人不说,再下也没注意,原来这个日晷上的标记已经淡了,是不太好辨认。请大人拿笔和油漆来,再下帮大人在日晷和月晷上重新标记时辰,大人以后看起来就不费劲了。”

卢茹梅忙命人取了笔和朱漆来。

裴千里想了想,卢茹梅既然是个文人,应该会喜欢独孤珏那种秀气的字,便比着独孤珏的笔迹帮卢茹梅把日晷的时刻标记好。

卢茹梅抿嘴笑:“这不是公子常写的字体吧?这个字娟秀清逸,应该是个性格内敛斯文男子的笔迹。”

裴千里没想到她这都能看出来,暗暗吃惊,望着卢茹梅。

卢茹梅又说:“不过,这个字标在日晷上十分耐看,而且清晰端正,让下人们也能看懂。公子在月晷上,就不要拘束,按照你平日喜欢和常用的字体写吧。”

裴千里讪笑了一声:“不瞒大人说,我早些年家里穷,也没有上过什么正规的私塾。是爷爷手把手教了我几个字。我原本的字实在是潦草难看,难登大雅之堂。”

卢茹梅越发笑得眼睛弯弯:“公子尽管放心,这个月晷只有我一人看,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公子不必在我面前遮掩。”

裴千里心里跳了跳,深深望向卢茹梅的眼底:他总觉得这个女子深不可测,话里有话。

可是她的眼神清澈无邪,实在不像是藏了什么诡秘心思的奸佞之人。

裴千里嘴角勾了勾:“卢大人错爱了。”

他便在月晷上用自己那狂放不羁的字标好刻度。

“我更喜欢这个字。”卢茹梅眼睛发亮,“这才是男人的字。”

裴千里拱手:“卢大人过奖了,在下惶恐。”

卢茹梅摇头,走近一步,仰起脸望着裴千里:“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接受他的全部吗?”

裴千里被她阳光下清丽小脸的光芒晃得恍惚了一下。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惊醒了他。他忙不迭退了一步:“大人错爱,在下惶恐。”

卢茹梅虽然性子温婉,在追男人这个事情上却跟卢茹楠一样直接。

南国女子都这样,还是只有卢家的人这样?

要说他对卢茹梅没有一点好感,也是自欺欺人。跟卢茹梅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最自在,最轻松。只是如今,他对男女之情,没有半点兴趣。一来是因为心里有个韩玲珑,便容不下其他女子了,二来,他不能跟任何人有瓜葛,不然以后不好脱身。

卢茹梅丝毫不生气,只转开了话题:“此处既然弄好了。我带你去看看爷爷吧。”

除了卢广智和夫人单独一个院子,卢家的男子和女眷是分开住在花园两边的院落里。

他们此时要穿过花园才能去卢丞相的住所。

花园里的花草虽然不见得多名贵却也颇费了些心思布置,除了一条小路穿过其间,所有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种满了花草。花园角落却是一个半亩大小的水池,上面堆砌了一个巨大假山。假山上错落有致地种了兰花,蒲草,蕨草等,十分雅致。

裴千里稍稍顿了顿,往水池里看了一眼。

池子里,红色的小鱼排成一列从假山脚下穿梭嬉戏。

啊,原来双月湖的水流来了这里。

裴千里抽了抽嘴角。

“此处是活水。”卢茹楠笑了笑,“水从地下来再从我家穿过流到外面的小河里。早些年有高人看过风水,说南都城下所有地下水都从岸两边汇入了河中。”

裴千里点头:“这假山和水池看着似乎很寻常,其实造型别致优雅,想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玄妙之处。”

卢茹楠丝毫没察觉到这是裴千里在套她的话,一脸惊讶:“公子如何知道?这山上石头是太湖石,每年三四月间梅雨时节,便有云雾在其间穿梭。石头虽然不大,却有五岳高峰云蒸霞蔚一般的气势。”

裴千里顺着她的话说:“这假山应该出自大家之手吧。”

卢茹楠想了想:“听说是殁太子的手笔。”

裴千里心里猛然一跳: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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