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蕈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姜凯的身高和姜楚胤差不多，一身黑色的西装衬得身材十分挺拔, 大学的时候他见过很多的卷宗, 也做过很多的人物侧写分析，眼前的人瞧着是个十分内敛的性子，似乎有些不苟言笑, 和姜楚胤在外貌上实在是找不出任何的共同点, 而且他若真的是姜海波的私生子，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会出现在姜楚胤母亲的墓前呢？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青石台阶, 姜楚胤里面的衬衣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他虚虚靠在赵蕈的身上, 却在看见姜凯的时候撑着站直了身子, 面上有些复杂，姜凯将手里的花放在了墓前，像墓碑的方向鞠了个躬，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转身看向了姜楚胤
“姜少回国要住段时间吗？”
说话的言语神态似乎没有任何的特别, 看不出亲近却也并不算陌生，姜楚胤瞧着他的目光却有些复杂，但却没有下他的面子
“住段时间吧，你昨天回国的？”
姜凯点头
“是, 陪姜总回来的，他刚才临走的时候让我传话说明晚想让你和赵蕈回老宅吃饭。”
赵蕈实在有些不理解, 姜海波想让姜楚胤回老宅为什么让姜凯在中间传这个话, 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但是姜楚胤竟然还回了他
“知道了。”
姜凯临走的时候看了看姜楚胤又看了看赵蕈,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却还是开口
“姜夫人若是还在，最在乎的不是别的应该是你的身体，多保重。”
说完他便转身下了山，姜楚胤闭了一下眼睛，身子颓然倾倒，赵蕈立刻扶住了他
“我们下去吧，我抱你下去。”
这清晨最是一天中冷的时候，这山风吹的连他都能感觉到明显的凉意，便别说是姜楚胤了，本就是大病的恢复期，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姜楚胤这一次没有拒绝，赵蕈抱着他一步一步下了那长长的青石台阶。
自从姜凯走后姜楚胤的情绪似乎就有些不对，上了车恹恹的靠在后座上一句话也不说，赵蕈有些担心，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处劝，没一会儿姜楚胤睁开了眼睛将一旁的车窗降下来了一点儿，外面夹杂着雨水的冷气骤然便吹了进来，让人的精神都跟着一震
“是觉得憋闷吗？开我这边的吧，你不能吹风。”
赵蕈不由分说的便将自己这边的车窗降了一些，关上了姜楚胤那边的，男人笑了一下侧头，看着赵蕈那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出声
“想问什么，问吧。”
赵蕈眨了眨眼睛
“豪门秘辛，我可问了？”
这句话无端让姜楚胤锁着的眉头松快了两分
“嗯，许你问。”
“我问题可能有点儿多啊，那个姜凯和你的关系是不是没有那么不好？”
这句话一出口，姜楚胤的面色便是一凝，抬眸的片刻眼底有一丝还未及时收敛的意外
“为何这么说？”
赵蕈凑到了他身边，目光有些狐狸模样的狡黠
“按说，姜凯的身份那样敏感，你要么对他视而不见，要么不屑一顾，但是刚刚你见了他神情却有些复杂，尤其是姜凯说了关心你的话之后你竟然没有反感，我觉得你们或许还有点儿交情？”
赵蕈四年的警校也不是白读的，这点儿再看不出来就白活了，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姜楚胤和姜凯能有什么交集
“过来，让我靠靠。”
姜楚胤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是神色疲惫地招了招手，赵蕈瞧出来他是真的累了，过去揽住了他的腰背
“这样舒服吗？”
姜楚胤闭上眼睛吩咐了一下司机
“不回去，去老宅周围转转。”
车子开在路上，赵蕈同样也是在临城长大的，这边的街道每一条他都很熟悉，自然也包括姜楚胤老宅周围的地方
“姜凯是八岁到我们家的。”
“啊？”
赵蕈立刻抬头，瞧着姜凯应该是和姜楚胤差不多大，姜凯八岁的时候姜夫人应该还没有去世，这..
“我们年纪相仿，我小的时候三天两头的生病，换季的时候总是在医院，那个时候我很想和旁人一块儿去打篮球，但是...可能是怕我看了心里难受吧，我们家那个时候找不出任何的和运动相关的东西，直到姜凯偷偷带回来了一个篮球给我，我才第一次摸到了篮球。”
赵蕈心下抽紧了一下，他想象不到一个八岁的男孩偷偷摸篮球的样子，他微微收紧了抱着他的手，也明白了一些他对姜凯复杂的情感，无论如今的关系为何，当年只有八岁的姜凯是给过姜楚胤温暖的人。
“所以你们小的时候其实关系还不错。”
早上起的太早，又被风吹了那么长时间，姜楚胤头疼的有些厉害，一下一下，突突的跳，他抬手压紧了额角出声
“是啊，姜凯是为数不多将我当成正常人的人，不过他那个性子，少言寡语的，现在也没变...”
一双暖意融融的手代替了那双冰冷的手指，赵蕈帮他轻缓地揉着额角的位置
“你靠着我，闭上眼睛缓缓，那姜凯的身份到底是不是...？”
若是开始就知道姜凯是私生子，是绝不可能八岁的时候就被接到姜家的，除非那个时候姜夫人不知道，或者姜凯不是姜海波的私生子？
“我没有验证过。”
姜楚胤再一次给出了一个赵蕈没有想到的答案，其实想要验证两人的身份办法太多了，以姜楚胤的本事同时弄到两人的头发绝不是什么难事儿，一份鉴定报告便能搞定的事儿。
“为什么？”
姜楚胤睁开了眼睛，一丝偏执爬上了他的眼角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去查呢？这种事儿总该姜海波自己澄清或者承认吧，不明不白的收了一个义子才引来了这诸般猜测。”
心绪波动带出了一串的咳嗽，赵蕈听出来了，姜楚胤对这件事儿还是在意的，或者说他对姜海波对待姜凯这种不说明的态度很不满
“那你有问过姜总吗？”
“咳咳...没有。”
赵蕈有些能理解姜楚胤对姜凯复杂的感情了，小的时候姜凯或许是唯一一个愿意把他当成寻常同学和朋友的人，一个篮球就让姜楚胤心心念念的记了这么多年，可见姜凯在他心中总还是有位置的，而姜海波这种不说明不承认的态度更是惹恼了他
“所以，你们父子是因为这件事儿耿耿于怀吗？”
姜楚胤勉强压下咳嗽，嗔怪地出声
“用的什么词儿？什么叫耿耿于怀？我还对他怀恨在心不成？”
“是我用错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姜总的关系不好可是从姜凯这里开始的？”
“可算得上是导火索吧，我母亲死后便传出了姜凯是他私生子的传闻，他从未澄清过，这些年来他也交给了姜凯一些公司的职位和资源，我并非在意那些东西，只是难道我不值得他一句准话吗？”
这是第一次赵蕈在姜楚胤的脸上看见了明显的偏执，怀里的人身子咳的弯了起来，脸色骤然煞白有一片，赵蕈实在不放心，好劝歹劝地劝着人回了家，他抱着人进了房间，当天下午便起了烧，黎楚拿着已经准备好的退烧药进去
“就知道会弄成这样，晚上无论怎么也要吃进去一些东西，这药多少是有些刺激胃，空腹人受不住。”
这些日子姜楚胤的胃口就一直都不好，赵蕈立刻点头
“一会儿我去给他做点儿姜丝鸡肉粥。”
姜楚胤昏昏沉沉的睡着，赵蕈到了厨房没有用这里做饭的阿姨，自己下厨，将鸡胸肉切丝腌好，切姜丝，白米淘好下锅，一步一步熟练非常，没一会儿香味儿就穿了出来，黎楚倚在了门口
“想不到你还有这份手艺？”
赵蕈又开始扮小菜，动作麻利
“这是小时候我妈常做得，感冒吃了就好。”
姜楚胤醒来看见房间没人便发了脾气，赵蕈进屋便瞧着人手臂撑着手还在掀被子瞧着是要下床，但是动作摇摇欲睡，他忙过去
“别起，快躺下。”
“去哪了？不愿在我这里待？”
相处的时间长了，赵蕈也看出来了这人病着的时候其实是有些粘人的，他虽然话中从来不说，但是只要他的房间中他的目光便总是围着他转，他出门他的眼底也是有些舍不得的，但却从不开口留他，这般的开口质问还是第一次，他坐在了床边
“别冤枉人，闻闻我这手。”
赵蕈将手指晃到了这人的面前，姜特有的味道直冲姜楚胤的鼻子，他立刻皱眉
“干什么了？”
“给你煮粥了呗，小时候我一感冒我妈就给我做姜丝鸡肉粥，保证粥到病除，一会儿你多少尝一点儿。”
他看出姜楚胤今天的情绪不对了，想来姜凯的身份和姜海波的态度是他们父子关系闹成这样的根源，但是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受不住这般的多思苦熬，这件事儿姜楚胤不查那就他来查。
“不吃了...把刚才的故事讲完，非要这般吊着我你才舒服啊？”
靠在床头的人歪着身子，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赵蕈递过来的勺子，神色难得有些幼稚的着急，伺候陛下用餐就是这么的费劲，赵蕈用大学寝室喜欢讲的悬疑的故事逗这人，想听后面的就要喝粥，难得哄得姜楚胤多喝了半碗，但是后半碗这人就不出这一套了，开始用强，拉着赵蕈的手臂不让他走却又不喝粥了，赵蕈笑着，这人这样倒是像追着他要要听故事的小朋友
“后面的吓人，晚上给你讲怕你睡不着，明天白天我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