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嫩嫩指尖,带着凉沁沁温度,他亲了亲,爱不释手地将她指头捏得更紧。
称呼太亲昵了,及笈后根本没人这样称呼过她,亲近人也不过唤声“阿筝”。
抬起眼来,她嗔怪地瞟了他一眼,“侯爷醉了吗?”
陆筠笑了笑,握着她手掌扣在自己心口,“筝筝,我心跳得好快,一遇着,它就着急得,像要蹦出来。”
明筝手掌贴在上面,清晰感受到他急促心跳。她又何尝不是?在这狭窄空隙里,周身被他浓烈气息包裹住,没处躲避,没处逃离。
他见她红着脸不语,还想抽回手去,不自在地挪动着肩膀,似乎要从他面前逃开。“怎么不说话?”他横臂挡住她去路,手掌撑在身后的书架上,低下头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是喜欢的么?”
她被逗弄得羞到不行,抬手推了他一把,“您……别这样……”
他另一手缓缓地牵住她袖角,而后一点点收紧,紧紧环住她的腰。“恕我失礼,筝筝我……”
他唇,试探地触了触她耳朵。明筝瑟缩了下,明白过来为什么他问她“喜不喜欢”,也明白为什么他说“失礼”。他想吻她,又怕她介意他身上有酒气,……那句“喜不喜欢”倒也不是调戏。他原就是这么认真正经一个人啊。
可他现在在做事,却又不那么正经……
他轻轻,一步步地试探着,从她耳尖,逐步亲吻至脸颊,她难耐地想避开,他嘴唇热的烫的不像话。才缩开一点儿,就被他捧住脸带了回去。
他垂头以额抵住她的额头,高挺的鼻子轻蹭着她小巧的鼻尖,“筝筝,别躲着我。”
他声音里带了些微的乞求,渴望了太久太久了,好不容易过了明路,她还是避着不愿常常见他。
他想每一天都见到她,想每时每刻都留在她身边,想时时能贴近亲吻。
太近距离的说话,交互着呼吸,他手掌滚烫,贴在她脸颊给她带来一阵不自然的战栗。
他凑近,想吻她唇,他低垂眸子里情愫那么深浓,明筝不是懵懂少女,她知道他爱慕她渴望她……可就是因为知道,才让她更羞涩发窘。
唇齿相依,才触碰了一下,她就猛然把他推开了。
陆筠撞在身后的书架上,眼见她逃走。他苦涩一笑,喊她的名字,“筝筝……”
明筝足尖顿了顿,回过头来,见他微喘着,也许怕她着恼,忍耐着没有追上来捉她回去。
他背光立着,微微垂眼,叫她法辨别清楚他此刻在想什么。隔了那么些日子没见,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样的身份立场,撇开宾客,独自来到这儿见她,也只能说么寥寥几句话……
明筝心头一软,脚步就凝住了。
静默一息,有风拂开门帘一角,将不远处喧嚣吹送而过。也只是一瞬,帘子重新归位,他们就又沉浸在无声幽寂书阁当中。
此处没有旁人,只有他们彼此。
等了盼了十几日,重逢,他想亲近她,大抵……也是人之常情。
明筝忍着羞意,朝他方向走了两步。
视线内出现一对玲珑、穿着绣鞋足尖。陆筠抬起眼,讶然望着去而复返女人。
明筝伸出指头,轻轻勾住他尾指,踮起脚来,附在他耳畔道:“傻子……”
陆筠眸子一沉,反手扣住她的腰,整个人倾身而上,将她紧紧挤在身后的书架上。
她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像天上月,水中花,琢磨不定,不可看透。如此撩拨,叫他如何还能忍。
他动作没试过么粗鲁,力道像要把她挤碎压扁。他一手按住她肩膀不叫她逃开,一手钳住她下巴不准她拒绝,他俯身吻上去,一开始就霸道强悍,舌撬开她齿关,肆意妄为……
明筝仰头受着,手掌被钳住按在背后的书架上,连推拒也不能。
热浪一重重漫上来,她素来的冷静矜持此刻全都溃不成军。靠在书架上背脊觉得有点痛,他太忘形了,坚硬紧实肌肉挤得她没法呼吸。
她被迫踮着脚靠在书架上承受着男人吻。
二十年人生,八年婚姻,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单是一个吻就能让人理智不,如此沉沦……
结束后,她双腿都虚软掉了,力靠在他肩头,启唇艰难的平复着。
陆筠没比她好少,本就饮了酒,又如此熬着相思苦,他要用很大气力才能说服自己停下不要更进一步的亵渎。
心中翻卷着情『潮』太汹涌,他实在害怕吓着了她。
相互拥抱着,沉默了片刻,明筝不想太尴尬,努力搜罗着话题。
“里是你读书地方?”
像话家常,可是嗓音微微带了点暧昧的暗哑,她听见自己声音,窘立即掩住了嘴唇。
好在陆筠放佛没有发觉,他叹了声,环住她的腰稍稍将她松开些,带着她来到左侧的书格前,抽出一本书卷,翻开来,示意她看。
明筝脸颊贴在他怀中,朝上横了一眼,是本兵书,可空白处密密麻麻全是一个字。——“筝”。
年少时,他就锁在这里,一边瞧书,一边满脑子想着她。
那时他笔迹不若现在这般锋利,如今他跟十年前那个少年,变化太多太多。
他又抽出一本,掀开来,也是一般全是她名字。
陆筠见她垂眼不语,轻声解释,“所以这里常日上锁,除我外,谁也不许进来。”
明筝抿了抿唇,低声道:“什么时候开始?”
总不会是偶然伸手帮了她一把,被她凶巴巴的怪罪了,就开始惦记了她?
陆筠默了默,缓声道:“大概是……我从陷阱里把救出来之前。”
“曾有几回遇见,兴许没在意,已经在我心里烙下了痕迹了……”
“我悄悄跟过,隔墙瞧过,看见过哭,看见过笑,……有一日小沙弥送错了斋饭,其实不是送错,是我特地给。清早禅院里那些花,是我亲手采……我几次想让发觉,可你没有。直到那天……咱们才第一回说了话。”
原来从她知道他以前,在更早的时候他已经喜欢她了。
份喜欢小心翼翼,份喜欢沉默言。
明筝没说话,垂着眼,指尖描摹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小字,眼底好生酸涩,晶莹泪珠一颗颗滚了出来。
发黄纸页上落下点点滴滴的泪痕,陆筠慌了,丢下书将她抱紧,去瞧她脸。明筝掩面不给他瞧,他有点急切地道:“筝筝,我不说了,都过去了,我们珍惜眼前就好。”
明筝捂着眼睛,闷闷地点着头。
她觉得好委屈。
他样爱她,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
如果早一点挑明,是不是,她就不用经历在梁家的八年?
可她又能怪谁呢?
她太古板无趣了,端持着闺秀身份,他靠近一点儿就被她斥责礼,兴许注定她是要错过他。
如今样甜蜜和幸福,又能长久吗?
他还能爱她久,一辈子太长了,哪有人能永远都不变?
她也会害怕,也会恐惧,他越珍惜她,越让她觉得不安。
陆筠牵着她来到榻前,令她坐在那,回身去洗了条帕子,单膝跪蹲在她身前替她小心地抹拭泪痕。
“明筝,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很紧张,怕是自己失了言。
冰凉帕子沾在脸上,还有他滚热的手指。
明筝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在他里,她就变得越来越没用起来,像个哭闹不休小孩子。
她摇头,抿着唇不说话。
陆筠说:“不喜欢我提那些事,以后我就……”
明筝掩住他唇,点头道:“喜欢的。”
陆筠怔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筝抱住他脖子,又重重点了点头,“喜欢的。”
喜欢听他说,他是怎么爱上她。也喜欢他说,他是如何守望了她十年。么么爱意,让她清晰感知到自己被需要。让她觉得幸运,也觉得幸福。她不是一所有,一败涂地,世上还有个这么好的男人,怨无悔痴痴恋慕着如此平凡的她。
陆筠有点发怔,被她主动圈住脖子,他半晌都没敢动弹。
他仰头望着她水洗过眼睛,那里头倒映着他影子,只有他……陆筠喉结滚了滚,觉得热意又从底下蹿了上来,刚平息掉火苗腾地蔓延开来,他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她手上。
明筝没防备,猛地被他推开倒在榻上,没等她起身,他就沉默地覆上来。
明筝喉咙发紧,极小声地喊了声“不要”。
可陆筠听不见了,他掐住她纤细胳膊和腰,凶蛮地重新吻上来。
所有抗拒被堵在唇齿中,明筝仰头望着屋顶的横梁,渐渐视线模糊了,眼前只能看见他,那么近那么近脸。她从没试过如此狂热的亲吻,也只是亲吻……
**
入夜,乍暖还寒季节,家家门窗紧闭,免叫夜晚凉风吹进热乎乎的房间。安如雪的门窗却都敞着,梨菽背着人,偷偷取出纸鸢在夜空里遥放。如是已经五六天了,可看到信号的哈萨图却始终没来。
安如雪心里焦急不已,眼看肚子渐渐大起来,她却被关在宅院里不能出门。她身边除了梨菽,旁都不可信,梨菽和她一样出不去,外头原本能为她驱使的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她需要哈萨图,需要他手里那些秘『药』。她得快点打掉肚子里孽种,不然等到月份大起来了,落胎就更伤身体。
她凭着肚子里块肉,已经成功哄梁霄把她亲娘和兄弟接到了京城安养,她也重回梁府,被老太太等人接受。孩子使命完成,该送它走了。
碍于她怀孕在身,梁霄已经好些日子没与她同房,倒是便宜了个名叫翡翠丫头,趁她不便抬了通房。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论怎样都不能前功尽弃。
梁家虽然不比从前,可毕竟原来曾是伯府,锦衣玉食不会少,有朝一日抓到机会也不是不能翻身。况且梁霄英俊潇洒,怎么也比跟着那荒漠里蛮人要好……
她胡『乱』想着,抬头望着那只破碎风筝,希望次之后,也不用与那蛮子虚与委蛇,单是闻见他身上味道她都要吐了……
一阵疾风吹过,冷风吹得她浑身一抖,正要抬手关窗,动作蓦然顿住。
她适才余光一瞥,似乎望见墙外站着个人影。
她不确定,睁大眼睛又仔细瞧了一眼。
花墙外头,梁霄负手站着,他仰着头,也正在打量上空那只纸鸢。
安如雪慌『乱』不已,想开口喊住梨菽,可她若是一喊,就等同于认了……
片刻,梨菽抱着纸鸢走回来,“姨娘,也不知图爷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个月第六回了,会子还……”
她见安如雪脸『色』惨白,下意识顿住了话头。
安如雪浑身打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二、二爷您听我说……”
梁霄沉着脸,从惊愕不已的梨菽手上夺过那只纸鸢,“跟外头野男人之间的信物就是这个?”
安如雪扑通一声跪下去,膝行到梁霄面前,小心翼翼第牵住他袍角,“二爷听我解释,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梨菽、梨菽,哪来的东西,……你为什么害我?”
梨菽摇摇欲坠,瞬间明白过来,姨娘是要牺牲她了。
“梨菽,深夜放这纸鸢,到底是想干什么?我跟二爷好好的,我们好好地,我肚子里还怀着二爷的骨肉呢,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霄垂眼望着地上哭的梨花带雨,面『色』惨白,可怜兮兮的女人,就是他心上人,就是他当成宝贝一样疼宠人。就是他为之妻离家散,也要护着爱着人。
他就是为了样一个女人,与明筝离分了。
明筝……明筝……这个名字,每每想到就让他心痛。
那才是他妻子,他要共度一生人啊。
可连她也成了别人……她要嫁给别人了!
梁霄双目赤红,蹲下身来,咬牙切齿地问:“所以……?纸鸢不知情?不知道星月形纹样,是西北坦坦部的徽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二爷,您要信我,是梨菽……是她自作主张,我不知情,我……”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朵甩过来,打得安如雪整个人都晃了晃。
“贱人!”他咬着牙,恶狠狠骂道,“真是个贱人!”
“我从他手里夺了,很不甘愿是吗?舍不得那蛮子茅草窟,舍不得他身上羊膻味是吗?”
“我好吃好喝供着,给锦衣玉食,叫你呼奴唤婢,让你当我梁霄如夫人,就这么对我?一面哄着我,一面跟那蛮子勾勾搭搭?怎么么不要脸?怎么连点羞耻心都没有?”
他见她抽抽噎噎的捂着脸哭,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他一把揪住她披散的头发,狠狠地唾她,“一个男人满足不了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贱人!都是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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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霄变了。
他变得越发寡言。
他坐在黑漆漆不见天光屋子里,整日整日的不说话。
安如雪被锁了起来,由专人看管着。他不要她死,他要她把肚子里孩子好好地生下来。
梨菽被发卖出去,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也没人知道梁霄在想什么。
老太太劝过几回,实在劝不动,只能由着他。
过了几天,梁霄出了一回门。回来后,他罕见地来到上院,并命人把梁霁闵氏等人都喊了来。
他有话要说。
微暗屋子里,他面无表情地道:“我已经打点好了,陈梧友大人答应了,只要把芷薇嫁给他做填房,他愿意劝动他表侄儿向皇上进言,恢复咱们家的爵位。”
老太太惊得没捧住茶盏,碎瓷溅了满地。
“说什么?”
梁霁摇头道:“胡闹!陈梧友是什么人,岂能信他?”
梁霄冷笑:“怎么,不信他,有别的法子?爵位不是你,当然无所谓。家里头沉寂了些时日,又为大伙儿出过什么力?”
他环视四周,一一盯视着老太太、梁霁、闵氏和梁震夫『妇』,“们咽得下口气,们甘心,我咽不下,我不甘心!四品指挥佥事落到我头上,又被生生拿走,咱们家三代人努力得来的爵位说削就削,们自己对镜瞧瞧,们还像个人吗?外头还有人当咱们梁家人是人吗?我不要一辈子当个挺不起脊梁狗!陈梧友真应也好,假应也罢,芷薇嫁了他就是陈家的人,我就要接着陈家的势把自己撑起来!们愿意一辈子当缩头乌龟由着们,我今天只是知会们一声。爹病了,娘没主意,我就是这个家大主子,我今儿就拿定了个主意!”
他说完,一拂袖子就朝外走。
梁老太太哭道:“儿啊,妹妹才十六,要把她嫁给那么个老东西,她怎么能情愿啊?”
梁霄顿住步子,回过头来,“那娘,您瞧着儿子死好吗?舍不得妹妹去伺候人,就让儿子么憋屈死,您就称意了吧?”
他早就不想活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嫡妻要嫁给别的男人。心爱的妾侍背地里跟西人勾勾搭搭。世上还有比他更窝囊男人吗?
要么拼死博一回,要么弯着腰屈辱的死。他面前,只有么两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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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陆筠休沐日子。跟明筝说好,要一块儿去白桦庄故地重游。
明筝乘车驶过朝阳门,陆筠远远纵马缀在后头。出了京城,来到无人的田野间。
天阳光很好,天气也渐渐热了,才换上了春衫,单薄丝绸软滑滑,她撑着把红『色』的油纸伞,坐在自家那片玫瑰花海边上,等陆筠去马上拿水壶过来。
放眼望去,漫天遍野的碧绿波涛连着天际,仰头望不见一丝云。
那时明筝还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梁芷薇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她全不知情。
听见一声压低的,带着恨意的呼唤。
明筝回过头,梁芷薇手握匕首,朝她冲了过来。
人影晃动,只见眼前玄『色』的衣摆轻『荡』。
陆筠转过脸来,摊开掌心沾满粘稠血。
明筝忘了呼吸,她睁大眼睛望着那只染血手掌。
“陆筠……”
几个官差模样的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把癫狂梁芷薇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