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完毕,李其王五亲自驾着马车守在宫门口等着许安随。 一见许安随出来, 二人上前二话不说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 惹得许安随再次伤怀, 沁满泪水的眼睛又红又肿。 “两位叔伯快起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叔伯们辛苦了。” 李其拭了拭泪,沙哑激动的回道, “姑娘不负众望替老元帅和少将军报了仇, 这半年在匡北的日子定不好过, 咱们姑娘气魄不输男儿, 老元帅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报仇了么?仇报完了么? 密云城尚且还在北鞍人手里, 波夺依旧好好的活着。 许安随笑得苦涩,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值得高兴的事。 至少陛下答应对顾家三司会审。 顾家的仇报了, 赵阳也在去抓捕千机阁的路上, 至于剩下的一点遗憾并不着急, 来日方长呢, 北鞍欠下的债早晚要还的。 镇国公府门前乌泱泱的站了许多人。 大家踮着脚尖,翘首以盼, 年岁大一些的不停的呜咽,气得杨嬷嬷连声呵斥, “快别哭了,让姑娘瞧见了徒增伤感。” 事实上哭得最凶的就是杨嬷嬷, 她是真把许安随当成亲生闺女一般爱护, 许安随离开的每一日她都好似丢了魂一般, 日日捧着许安随的家书才能勉强睡上一时半回儿。 “来了来了,马车来了。” 三房家儿媳文氏小碎步跑下了楼梯。 边掩泣边拉过许安随的手, “好姑娘,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无论是二房还是三房许安随都没什么感情, 唯独这个嫂子文氏知礼又大意, 许安随和三房的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只对文氏格外亲近些。 包子顾不上摘下围裙,拎着大勺便冲了出来, 瞧着许安随黑瘦黑瘦的憔悴模样心疼的不行, 非要再弄几个大补的菜给许安随好生补补身体。 “今日就这样算了吧,你们家姑娘太累了,让她好生休息,来日方长呢大家都急什么,散了,散了。” 回春从人后好不容易挤了出来, 身后跟着秋和,夏柳和冬至。 四季姑娘每人身上都背着大大的药箱, 她们扬了扬下巴, 含泪一笑,拍了拍药箱, 顿然间有种洗尽铅华的释然, 仿佛这一走不过连三日的光景, 这里没有物是人非的苍凉,所有人都没变,都在原地等她。 “看看你这脸造的…” 秋和连啧了十几下。 回春更是捂着鼻子打趣道, “这味道比冷冷弄那些毒烟杀伤力还大,你上战场怕不是靠这味道将敌人熏死的吧。你这军功是不是太容易些了。” 回春的话引来哄堂大笑。 大家笑中带泪,纷纷长叹。 “走,洗澡水给你备好了,今日让你好生泡泡我们特意给你配的药浴,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好好睡上一觉,其余的明日再说,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许安随基本上插不上嘴,好像掉进了百灵鸟的老巢,周围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 她感觉自己就快脏死了,实在太想洗个澡。 可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去看看五嫂,尽管家书中一直百般强调严氏好转不少,不亲眼见到,她总归还是不放心的。 “随儿…” 五嫂的一声喊,险些让许安随再度失控。 许安随扶在床边,轻轻趴在严氏的膝前, “嫂嫂,可为好了,你也好了,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咱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许安随将一颗胡桃核小挂坠递给了严氏。 那是大军回撤之时途径牧和城之时,一位老妇人追着大军跑了数十里,最终将许五郎的遗物交到了许安随手中。 豆大的眼珠顺着严氏的眼角一颗一颗滚滚而落。 严氏将那挂件死死的按在心窝里,伤感间她已沉沉睡去,只有梦里才有思人相伴。 四季姑娘干脆直接上手将许安随扒个精光按进了药浴桶里。 杨嬷嬷怕她们没个轻重在一旁蜂蝶般忙活了半天是半点忙也插不上手。 许安随的身上布满了伤痕,新旧伤疤如荆棘般密布,看得众人瞬间哑然,别过头去,只敢偷偷流泪。 “干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杨嬷嬷颤抖着指尖轻轻抚过那些伤疤,战争的残酷瞬间历历在目。 “姑娘,姑娘受苦了。” 许安随拍了拍杨嬷嬷手背, “小时候和素心师父游历江湖受的苦可比这个多多了,不过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 回春将许安随通体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除了外伤,心脉的损害更令她担忧,忍不住用指尖挫了一下许安随的额头, “你啊你啊,最不会照顾自己,原来你体质属火,如今凉成这样。 我可告诉你,女子亏损大了是会影响生育的, 你若不按照我说的按时吃药调理,可小心日后落下病根断子绝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