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合仙山,问神峰。 自陆尘心闭关已过去整整一月。 陆逢机平日里处理门中事务已是精疲力竭,近日又出现个别弟子不服管教,扬言要离开青合,另觅仙师的情况,扰得门中人心不安,潜心修炼都不能。 他一个头两个大,奈何自家那位师尊说话太算话,真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闭门禅了。 陆逢机意识到自个不能再这么惯着自家师尊了,否则说要走的弟子还没走,他反倒想先收拾包袱跑路。 因此这几日他几乎天天上问神峰,赶在太阳落山前跑到山洞门口又是哭诉,又是唾骂,奈何山洞里一直没有动静,陆尘心惜字如金,突出一个铁石心肠。 陆逢机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事实证明做了唯一的亲传弟子有时候并非好事,职业有风险,入职需谨慎啊。 这一日太阳西沉,赤金色的余晖染遍整片天空,层层叠叠的云看上去像一尾巨大的金鱼的鳞片,本是极美的景色,但陆逢机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他没来得及去陆尘心面前鬼哭狼嚎,一上问神峰就见到了一个人。 黑衣,长发,艳丽的五官,冷淡的神情,蛇妖梵蓁。 陆逢机假装没看见,转身就走。 “你,回来。” 身后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命令的口吻很重,是坐惯了高位的人的口气。 陆逢机停下脚步,可回头不是,不回头也不是。 梵蓁是谁? 那可是如今神仙两界没人敢惹的角色,妖界更是将她当太上皇供着,吹口气他陆逢机这样的小人物就魂飞魄散,他哪敢去招惹。 他背对着梵蓁,高声道,“大佬,我师尊在山洞里闭关呢,你要是想找他,直接把山门轰开就行,我们青合派没意见。” “我的话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再说第二遍。” 陆逢机苦着脸,无奈转身,双腿打着颤,一步步往梵蓁身边走去。 问神峰上的悬崖边有一棵巨大的枯树,其根系复杂,与悬崖的石块土壤缠绕在一起,粗壮的枝丫横七竖八地胡乱生长,遮天蔽日,可想它活着的时候该是一棵怎样昌茂的树。 如今梵蓁便站在那枯树下,身侧就是断崖,陆逢机真怕她一不顺心就把自己丢下去了。 等到陆逢机走近,梵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停在他不愿抬起来的脸上。 “你就这么怕我?” “大佬之威名,响彻六界,我只小小凡人,蝼蚁之姿...” “说人话。” “我知道您厉害,但我还是个凡人啊,您要觉得无聊找那些神仙玩去吧,我怕。” 梵蓁展颜一笑,她最喜欢说真话的人。 晚霞映入她的眼眸,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很亮,并没有平时的疏离感。 显然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我今日来这里,不是无聊,也不为了找你家师尊。” 闻言,陆逢机不禁好奇,这青合山里还有什么是能引来梵蓁这尊大佛的,等他知道了,一定马上收拾的干干净净。 周围突然只剩下风声,他缓缓抬头,看向梵蓁。 而梵蓁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神思飘忽。 陆逢机小心翼翼地问,“那大佬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 梵蓁回神,随手抓住空中一片枯叶,捏在指尖细细观摩。 “是为了看望一位故人。”她轻飘飘地说。 陆逢机仰头,头顶是交错的枯树枝丫,以及漫天飘飞的枯叶。 说来奇怪,这树明明早已枯死,可周围枯叶不断,哪怕是在寒冬亦如此,每每来到这里,便宛如置身深秋。 陆尘心曾说,这是一棵神树,只要天地尚在,六界尚存,它就不会真的死去。 陆逢机重新看向梵蓁。 “大佬说的故人,难道是这棵树?” 梵蓁寻了一处平坦的地面靠着枯树坐下,顺便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你师尊难道没跟你说过这棵树的来历?” 陆逢机摇头。 事实上,自从他懂事以来,陆尘心对他说的便一直是修炼之法,待他有所小成后,又被青合派中的各种事务缠身,鲜少有能坐下来与陆尘心聊聊闲事的时候。 说起来,他这个亲传弟子不过表面风光,没有好处不说,成天还有操不完的心。 今天的梵蓁笑的时候实在太多,不仅没了逼人的气势,甚至显得有些温柔。 陆逢机觉得自己要么是眼睛坏了,要么是脑子坏了,但他确时没之前那样害怕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蛇妖了。 他甚至敢在梵蓁面前席地而坐,兴致勃勃地开口。 “既然师尊不说,那大佬您给我说说?” 梵蓁竟也没有拒绝,想来是今日天气正好,心情正好,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的手指从枯叶的脉络划过,向这位没见识的修仙者娓娓道来一段神话故事。 故事的开始,比上古纪更早,在盘古开天辟地后不久。 那时候没有天地之分,六界之别,没有秩序规矩,没有良心道义,只有强者生弱者死的绝对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