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林之中,女子被树藤缠住四肢,吊挂在半空。 她闭着眼,神情还算平静,只是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在梦中见到了不希望看见的东西。 周围静得瘆人,只有树藤从枯草叶上划过的沙沙声偶尔响起,女子无声无息,静待死亡。 时间一点点过去,本就不算亮堂的林子里也渐渐暗下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树藤似乎并不喜欢黑夜的降临,沙沙声没再出现过,这片山林彻底沦为无声的死地。 在万籁无声的死寂之中,缓缓出现一些绿色的光点。 光点从半腐烂的枯草叶中冒出来,朝空中飞去,如同追寻自由的精灵。 光点越来越多,从几个到千万个,点亮了正片山林。 在飘渺而虚幻的绿光之中,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男子与拄拐杖的老者缓缓从林深处走来,最终在那被困住的姑娘附近停下。 “上一次有人闯进来还是几千年前吧,我当世人都忘了这狐狩之地,没想到竟还有人不怕死。” 年轻男子有些倨傲地看着半空中被困住的女子,目光中难掩厌恶。 老者缓缓咳嗽了两声,然后看向周围被斩断的树藤。 “来者是客,信初,你太冒犯了。” 被唤作信初的男子嗤笑了一声,“老翁,你是老糊涂了,咱们是为何狼狈地蜗居在此地难道你忘了吗?依我看,从外面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都该杀!” 老翁见后辈的戾气如此之重,不由得叹了口气。 “便是你这个性子,让我放不下心撒手啊。” “那你就好好活着,别让族中大权落到我手上,否则我一定带着大家打出去,让那些个杂种好看!” 老翁又叹了口气,不再理会他。 他拄着拐棍,慢悠悠地绕着半空中的女子走了一圈。 荧荧绿光将女子的脸色映得像是走在三途河边的女鬼,老翁仔细看了看,看出她蛇妖真身。 “此女天资优异,只是年岁尚小,又欠缺经验,往后或可成大事。” 信初闻言,不免多看了那女子两眼。 然而他就差翻两个白眼了。 “我倒觉得她资质平平,根骨一般嘛。” 老翁将手里的拐棍在地上敲了敲,四周便有树藤畏畏缩缩地跑出来环住女子的腰,有树藤帮忙承力,女子的手脚便会好受一些。 “我早就听闻妖界有个能与众神仙匹敌的蛇妖,名叫梵蓁,这些年梵蓁身边总跟着一条小黑蛇,若我没猜错,便是这姑娘了。” “梵蓁?”信初听过这名字,但九尾狐一族早已不在六界之中,能通过忘情林和沉心泽到达狐狩的流言少之又少,他这个从出声便被称作天才的少年自然不肯服气。 “若真如此,要我来看那梵蓁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嘛,否则教出来的人会这般弱?” 老翁瞥了一眼少年,眼中尽是无可奈何。 “忘情林忘情,沉心泽沉心,皆是困心之地,实与实力无关。这姑娘心结颇深,如今沉溺其中,不知是好是坏。” 信初舔了舔下唇,忽然一笑,从地上捡起一片还算完整的枯叶,射了出去。 老翁来不及阻止,那枯叶便从女子手臂旁飞过,似刀刃般划破衣衫和肌肤,留下一道不浅的血痕。 “信初!”老者忿忿地用拐杖笃地,好生无奈。 信初却全然不知错,甚至扬了扬下巴,十分骄傲似的。 “这道伤口或许能提醒她所处皆是幻境,然后醒过来,也有可能让她陷得更深,一切全凭造化。”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老翁,“咱们打个赌如何,若她醒了,便算我输,若她陷在幻境中出不来,便算我赢。” 老翁气呼呼道,“你又想在我这儿讹什么?” 信初嘿嘿一笑,“打赌的事儿,怎么能算是讹呢。若我赢了,我想出去看一看。” “不行!”老翁斩钉截铁,一点犹豫都没有,“族中规矩,我族中人不可踏离忘情林半步,否则逐出族内,永不得归!” 老翁铁面无私,信初却看不过,心里骂他是倔老头。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若我输了,这辈子都不再提出去的事儿,我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狐狩,继承你的衣钵。” 老翁浑浊的老眼一亮,他有些动心了。 信初是九尾狐族中万年难遇的天才,是先祖神兽九尾死后唯一一个可能成为第二个九尾的后生。 老翁一心把他培养出来,好带领九尾狐族重迎辉煌,可他玩心太重,不好好修习不说,还总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常常做出违反族规的事,让老翁头疼的不行。 若这姑娘的生死能定下信初的心,让他安安分分地接下责任,倒也是件好事。 老翁抬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姑娘,她的执念太深,要想舍弃太难,得想个法子让她认清现实。 “老翁,你到底答不答应?”信初等的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 老翁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你肯以此作赌注,便随了你吧,只是若这姑娘醒来,你可千万别耍赖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