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赤曦抛出自己的问题之后,非痕迟迟没有回答。 “你不理我,是默认了?”赤曦穷追不舍,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为这场千里的跋涉画上句号。 非痕拾起桌案上的奏章,随意翻开看了一眼,大多是和他唱反调的。 “我现在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 非痕一笑,“那不就得了。” 赤曦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帮她做那样不可挽回的事,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非痕反驳道,“有一点可要说明白,你并不认识真正的我,咱们俩从第一次见面时起,我早就是魔界的非痕了。” 而真正的他,是那个活在上古传说中的火神侍宠,焱鸦。 “所以你是为了毕方鸟?” “别提思邈!”非痕难得动了怒,“无论你认为我正在做的事是好是坏,都与思邈无关。” 当提起思邈的时候,他看上去很焦虑,很不安。 赤曦不明白是什么使他如此,可有一点毋庸置疑。 “其实你自己也并不全然信任梵蓁吧,对她要做的事,你真的了解,真的有信心吗?” 非痕放下手里的奏章,揉了揉额心。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赤曦,如果你经历过那个时代,就会明白,哪怕有一丝希望,都值得我们去赌一把。” 他在桌案边坐下,抬手指向对面的位置,也请赤曦入座。 “诸古神被封印在洪荒,殉了多少创世之神,便给往后留下了多少隐患。诸神殉冥池,父神以身守门,日月为锁,换了六界安宁,可困兽犹斗,何况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他们被囚禁,无一刻不想着挣脱枷锁,报复六界。只要冥池里的古神们尚在一日,这六界就永不会平静。” 赤曦当然明白他说的这些话,可想要诛灭古神谈何容易? 当年灵气充裕,人人皆有毁天灭地之能时尚且只能以命铸结界,囚禁古神,而如今六界之众于古神不过蝼蚁,又能做什么呢? “可你们有想过吗,洪荒的封印一旦打开,若不能诛灭古神,便会成为六界的浩劫,前人用命换取的和平将不复存在。” “和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非痕说着,红了眼眶,“你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你这副不死之身,这一身神骨究竟从何处来,你总该不会忘记吧。” 非痕从来不拿她的身世说事,因为他明白,火神的陨落,思邈的死,都不是赤曦的错,她被迫来到这人世间,被迫承担着沉重的责任,对她来说已是一世的折磨。 可有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要怨恨,怨恨总是从赤曦身上看见思邈的影子的自己。 跪坐的赤曦忽然倾身向前,撑着桌沿。 “你知道当年火神陨落的真相了?” “知道了。” 凌霄说,火神以残酷的方式对待自己和毕方鸟,将真火之力的种子留在世间,并非是希望赤曦为自己报仇。 相反的,他希望赤曦忘记仇恨,去完成他未竟的责任。 可那份责任是什么,凌霄从来没有说过,又或许连她都不知情。 “当年的事除了祝霄那个小人,根本没人会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非痕的眸光中透出一丝痛苦,他的手缓缓攥紧。 “是梵蓁。” * 上古时期,毕方鸟在真火淬炼中化形,含火精而生,被火神收在麾下,十分受宠。 起初焱鸦非痕很不高兴火神身边多了这么个小姑娘,他的地位大不如前,尽管神界的火神府邸中只有他们三个人。 可是那个小姑娘不会看人眼色,不管非痕表现得多厌恶,她还是会天真地向他伸出手,要抱抱。 非痕会一边嫌弃,一边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真身上,去看仙界的万里云海。 渐渐的,非痕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自己大不了屈就一下,好歹也是火神府邸里的第三号人物。 他们俩过了一段十分愉快的日子,跟在火神身边的神气,作为天生神兽的骄傲,渐渐让他们忘记了,即便再强大的神,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那是万千岁月中寻常的一天,太阳比平时升起的早一些,日落之后,月升之前,在那无日无月的极短的一段时间里,洪荒诸神以全力妄图冲破盘古之门,重临世间。 他们虽然没有成功,但封印上出现的裂隙使诸神的怨念来到六界,成为不小的威胁。 非痕和思邈随火神前往镇压,同去的,还有当时的妖王梨凰,魔尊昊方,冥主荼蘼。 几乎六界之力都集聚于洪荒之前,收拾一些小小的怨气本轻而易举,但意外还是发生了,那成了六界之主的最后一次聚首。 洪荒异动虽然惊人,但封印完好无损,也没有古神逃逸,众人都没太放在心上。 在分头清理怨气的过程中,周围突然起了雾。 迷雾障目,在洪荒之地,非灾即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