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光晃过了酒窖。 黑黢黢的影子顺着墙壁一晃而过。 钟大娘举着灯烛,打开了一直封存的木桶,颜色鲜红,咕噜咕噜地往上冒泡。 “去哪了?” 声音在封闭的暗室里回荡,无声无息的,前方一双短腿在高椅上晃动,腮帮嚼动,不动声色观察底下年老妇人的一举一动。 老林头背着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走了进来——却忽然被踢倒的铁具声吸引,仔细地一看,不免抱怨:“不是在这儿嘛,大惊小怪作甚。” 钟大娘绷着张脸,将烛光一抬,果然看见了高椅上晶亮的一双眸子,叹了口气。 “乖乖,怎么跑这上面了,快下来,别摔了。” 上面坐着的,是一个半大的男孩。 男孩脚蹬一双精巧的皮鞋,白袜,短裤,穿了一件小夹克,精致好看。 他闻言,一把从高椅上跃了下来,双脚一着地,不过到胸口高度。 钟大娘很是疼惜,看了又看,确认没有伤处。 “担心个屁,我之前看了,是好材料,没那么容易摔坏。”老林头看了两眼,又将手背在身后,有些疲惫了。 他打算去睡觉。 当然,在这之前,院子里还留着两个帮忙的伙计,得去看上一眼,好安排明天的祭典事宜。 “好不容易的来的孩子,还不疼惜着点。” 身后的钟大娘白了一眼,扫了扫男孩的衣襟,发现他的腮帮子还在嚼动,很是奇怪:“这在吃啥呢?” 男孩抬头看了看,似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钟大娘有些生气了,摊开掌心,命令着:“吐出来。” 男孩仍旧毫不理会,四下张望。 忽然,瞳眸倒映着的墙面,又戚戚然划过了一个黑影。 …… 难得响起了敲门声。 老林头闲逛到后庭,发现两个干活的伙计已经回去了,院门半敞。 里头是含苞待放的红花,花骨朵恰好架在了半敞的竹栅栏上,老林头很是心疼。 “这帮小子,回去了也不知道把门关紧。” 他顺手合上了院门,正欲上锁,一根藕白的手臂伸了进来,正好卡在竹栅栏缝隙里,紧紧抓着铜锁,很是委屈。 老林头吓了一跳,细细看去,是一双清澈的眸子,粉白脸蛋,撅着嘴。 被关在外,格外委屈。 “是你啊……” 老林头大惊,赶紧拉开了栅栏大门:“一会儿功夫,你咋跑外面去了。” 被放了进来,人偶赶紧背着大铁盒子,嘴里发出“嘿咻嘿咻”的语气词,堂而皇之踏进门来。 这里是它的家。 玩了一宿,回家了。 身上的大铁盒子似乎格外沉重,它便走一步挪腾一步,忽然扑倒在地。 看着人偶踩出来的一串泥脚印,老林头忍不住抱怨:“怎么这么脏。” 人偶先伸手指着,声音软糯:“外面……玩……” “你去外面玩了?”老林头满脸疑惑,赶紧着检查了一遍。 突然,老林头瞪大了眼,声音猛地开始发虚:“啥……啥时候出去的?” 人偶委屈地:“下,下雨了……玩……” 不好。 这个才是真的。 那。 刚刚在酒窖看到的那个是…… …… “咕噜,咕噜。” 粗厚的马尾辫耷拉在木桶侧,满桶鲜红却不断地往上冒泡,急促。 这是一个人的挣扎。 “切,什么眼神。” 把最后一粒果仁塞进嘴里嚼了嚼,男孩才勾勾手,让埋在桶内的人探出头来。 满脸湿淋淋,好不容易喘上了一口不算新鲜的空气。 “仔细看看。”男孩凑到妇人面前,无需抬头,悄声:“我是不是跟那孩子很像?” “很像也没有办法,下次可要认清楚了。” 忽然,离开了妇人。 他开始行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在找人。 暮然,墙上有黑影迅速掠过。 “嘿,找到了!” 欣喜的话音刚落,妇人猛地再度沉入桶内。 咕噜咕噜的气泡中,将微弱的呼救声溢了出来。 …… 黑影急速驰走,越过了弯曲的门道,在漆黑的房间中反复来回后,钻进院子。 “诶?” 倒在地上的人偶刚刚抬头,忽然被一阵黑影掠走。 下一秒,落在了地上,呜呜大哭了起来。 总算,黑影放过了他,再度钻进漆黑的夜里。 一时间,狗吠声传遍小巷。 …… 就当钟大娘觉得自己将要窒息的那一刻,耳边模糊听到了一声巨响。 是老林头。 木桶被掀翻,空气灌入,钟大娘喘上了第一口气,面色可怖。 “喂!老婆子!你怎么样!不要吓我!” 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浓厚的鲜红,一点一滴朝每一个黑暗角落渗去,将干净湮没。 咯咯声响。 半掩的院门再度被推开了。 巨大的黑影压住了花坛,映照在地上,连同着昏黄灯光的,是狰狞石人。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