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着手中折扇:“依你的意思,某人为了陷害那样的无名之辈,特地易了容,闯进何府,犯下恶行。” 她讷讷:“江湖上,不都这样?” “有什么好处?”他讪笑反问,“世人行事,皆有所图。” “呃……” “若说燕皓与谁结仇,遭受陷害,也说得通。”不等她附和,又道,“但何府,并非毫无可疑之处。” 她立刻拖了个圆凳,坐到他旁边,洗耳恭听。 “何小姐的母亲为续弦,七八年前携幼女嫁入,三年前病逝,至于来做客的侄子,同样是何夫人的娘家人,遂实际上,何茂与他们统统没有血亲关系。” 得知内情,檀口惊讶微张,转念一想:“不算可疑吧?视如己出,挺正常呀。” 她与侯府上下,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他投来一瞥:“何小姐表现得与你,可完全不同。” “这倒是……”她苦思冥想,“缺了点什么……” 扇柄叩着掌心,淡淡道:“另一个疑点,何老爷左手关节擦伤,其中指有一圈深印,应是刚刚丢失了一枚佩戴多年的玉戒。” “起过争执,甚至打了一架!”她一凛,“那还坐着干什么,我们赶紧四下转转,对,去阁楼……” “不急,初来乍到的,当心打草惊蛇。”偏头打量着她白净的小脸,皱起眉,“你打扮得这般随意,哪里像位富家千金。” 话题跳得太快,她莫名其妙。 “走罢,免得何府以为,你是我捡来的。” “嗳?去哪?” 满头雾水,在跨进门面的刹那,化作震惊。 难以置信,楚暮竟然带她来逛胭脂铺。 “随便挑,哥哥付账。”他极其大方的摆摆手,撂起衣摆,坐落宽椅。 店内伙计精明,麻溜的奉上香茗一杯。 她眯起杏眼,瞪着温文尔雅的俊颜,无声询问: 怎么回事,有何目的? 他抿了口茶,眸色慵懒: 这么笨,别妄加揣测了,让你挑就挑。 她忿忿的背着手,大摇大摆环顾起铺子。 别说,琳琅满目的,好东西不少。 胭脂口脂,妆粉黛粉,一应俱全。 东边的柜台上还铺开红绸布,排列着各式头饰配饰。 见她拿起一物细看,掌柜款款而至: “小姐年纪尚轻,用不上那个。” 此女貌美,身形婀娜多姿。 “呃,是吗?” 对于妆点,她一直不甚在意,顶多爱买些漂亮的珠链钗饰。 女子笑了笑,自矮柜取出一雕着木槿花的小盒,递近拧开。 淡粉色的膏脂状,泛着缕缕清香。 未等她反应过来,沾上膏脂的柔软毛刷,轻轻拂过嘴唇。 “此乃本店独家秘方,百花花蜜制成。”女子端详着,颇为满意,“最适合您这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过多的点缀,反而画蛇添足。” 说着,搬来铜镜让她欣赏。 镜中的少女,青涩未褪,由于一抹透明淡粉,增添了似锦明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拎起裙摆,开开心心跑到楚暮面前: “我挑好啦,就买这个。” 估摸着价值不菲,可别反悔哦。 他觑着东角厚重的门帘,正思索如何稍加窥探,被一道阴影挡住了视线。 凤眸漫不经心扬起,从亮晶晶的眼儿往下,落至似镀了层水光的粉嫩嘴唇上。 檀口小小的,蜜脂衬得唇珠分外饱满,连两侧的梨涡仿佛都能沁出水来。 “嗯。”他低头,又抿了口茶,喉头攒动。 她喜逐颜开,招呼着掌柜包妥,然后走向饰品摆放处,拈起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好奇道: “这是什么呀?” 女子解释:“一种晶石,可以嵌进珠花或做成坠钗。” 他起身,踱步靠近,很感兴趣的样子:“不错。” “我……” 她刚开口,只觉手腕一麻,指尖无力松开。 珠子落地,骨碌骨碌一直滚,消失于门帘后。 “抱歉,这颗我买了。”他立即道。 掌柜客气几句,让小伙计去捡。 门帘开阖间,他看到了想看的,孤星楼暗记。 回程的马车内,她渐渐琢磨出不对劲,试探道: “方才在胭脂铺,我表现得如何?” 他睨了一眼:“报酬不够?” “够,够!”她笑得欢快,“你这么一说,我就收得心安理得了。” 眸光掠过翘得高高的唇瓣,他低哼着偏过头,望向窗外。 亥时,夜幕垂笼,星稀无月。 楚暮褪去外衫,正欲熄灭烛火,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扉响动。 原以为是府中仆人,拉开半扇,愣住。 “你……” 来者不由分说推开他,急呼呼挤进屋子。 小姑娘长发完全散开,半遮半掩着巴掌大的小脸。 一身就寝的白色单衣,外罩浅粉暖袍。 她趿着绣鞋,怀抱松软枕头,笑得甜甜的。 他后退两步,神色古怪:“你别告诉我,一个人睡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