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娴，已经没有人上书废后。”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长孙演蹲下来，握住了张沐娴刚刚替他拍衣袖的灰的手。 “你该是知道的，一切不可能结束。”张沐娴将手从长孙演的手中抽了出来，虔诚礼佛，不愿理会长孙演。 长孙演看了张沐娴许久，知道张沐娴真的不再多言，这才拂袖离去。 等到长孙演离开许久以后，张沐娴这才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佛像出神。 长孙演找了谷烨帮忙，替自己平息的外头的谣言，保住了自己的后位。可是张沐娴却是知道，外头的传言都是真的。她确实是为了长孙演，扮做对长孙旻日渐深情的模样；是她为了获得长孙旻的信任，所以替长孙旻挡了一刀，为的就是要进到宫中；对了，还有周悠雪的死，不正是因为见着了自己，这才万念俱灰，寻了短见。 长孙演让她不要在意，她岂能够不在意，这件事情，在她这里，一辈子都不可能结束。谁知道，扮做的深情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做了许多，为了长孙演，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令她最心痛的。 自从郧儿去世以后，她其实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若非有周悠云闹得这一通的事情，她，张沐娴当真是什么都忘记了。 前几日，她私底下见过周悠云。 此番，倒不是去质问周悠云的，只是想知道，为何周悠云非要闹这样一出，丝毫不顾及自己身后的母家。若非是自己拦着，这周家怕是消失在丹州城了。 记忆的周悠云素来都是文静的，只是偶尔瞧见过几眼。未曾想到，这样的女子，竟然毫无顾忌的将那些事情抖露出来。 她见到周悠云的时候，她一身素衣，在牢里待了几天，头发有些凌乱，素白的衣服上，难免沾染上了一些污秽，在素衣上显得格外刺眼。偏偏这一身模样没有丝毫的落魄的模样，反倒是多了几丝清冷之气，眼里坦然，没有一丝的忧虑和恐惧。 张沐娴瞧着，便是知道这姑娘是有备而来。只怕，早在动手筹划这一件事情的时候，已经做好承受一切的后果。 “这么做，值得吗？”张沐娴没有想要责罚周悠云，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个缘由。她素来与周悠云是没有什么交情，何以值得周悠云以死相博。 “有什么不值得，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周悠云听到张沐娴的话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有这样一个姐妹，我倒是有些羡慕你阿姐。”张沐娴以为周悠云做下这般大的事情，只是为了替周悠雪抱不平，心里不禁有些羡慕。她倒是也有一个妹妹，可惜与自己的关系并不亲近，反倒是因为自己，最后没有嫁了一个平凡人家。其实，凭着他妹妹的才情，原是可以许一个更好的人家，有了自己这样一个姐姐，倒是她妹妹的可怜之处。 周悠雪却不一样，虽然母亲早早的去世，但传闻养母一直都待周悠雪很好。眼下，还有一个帮忙出头的妹妹，张沐娴回首看自己的一切，顿觉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姐妹？娘娘怕是误会了。”周悠云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比刚刚还要大的笑话，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了起来。她这一笑，到让张沐娴有些不知所谓。 “许是娘娘不知道，我与周悠雪之间从来没有姐妹情深的说法。”周悠云许是笑够了，这才缓缓开口，反正自己已经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了，有些事情旁人知不知道，已经没有那般重要了。 “我呀，为的是死在城楼上的人。”说到此处时，周悠云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眼神里多了几分灵动的光彩。 “原本，我少年绮梦，眼看便要实现了。” “如今，倒是什么都不剩。” “可笑，可笑。”说着说着，周悠云眼里流出了泪水。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张沐娴也没有了继续问下的必要，看着周悠云的模样，不禁怎的心有些隐隐的作疼，不知道因为周悠云还是因为她自己。 自从周悠雪去世以后，周悠云就一直在寻找各种的机会接近长孙旻，为的就是能够到长孙旻的身边侍候，她费尽心思找人打探长孙旻的消息。却未曾想到，一切还没有开始，便都已经结束了。当日城楼上所发生的的事情，让她心里生了疑惑，暗地里花钱找了江湖组织的人打探消息，这才有了这些所言之事。 她的少年绮梦已经没有办法实现了，她必定是要让张沐娴这个罪魁祸首付出代价。她偷偷的背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早早在开始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一切。若是自己此番扳倒张沐娴，她便带着这个好消息去地下找长孙旻，若是自己没能够扳倒张沐娴，自己便服药自尽，保全家人。不管如何，她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笑的是，最后她居然还被留下了一条性命。 也正是因为周悠云的这一番话，张沐娴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假面被撕开来。 她每日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如旧往，想要忘记那段日子，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她依旧是安心本分的做好自己身为棋子该做的事情。 是周悠云让张沐娴明白了，人便是人，怎么都不可能跟那毫无生息的棋子一般，是有七情六欲，是有心酸苦楚，是有欢喜自在。 做了这么多年的棋子，张沐娴突然发现，明明这个角色已将能够随意驾驭。如今，却不知怎的，发现自己陌生的紧，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扮演下去。 想起死去的周悠雪，想起死去的长孙旻，想起死去的长孙郧，张沐娴眉头便是紧皱着，一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是噩梦连连，张沐娴真真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每日被折磨着，后宫的诸事也不再是得心应手，她不是没有努力过，最后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在强人所难，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般，扮演好一个棋子的身份。 或许，当时自己从城楼一跃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余下的日子，她要做回张沐娴了，她要为这些死的人忏悔，为自己的罪孽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