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高台,台上天子天后,台下朝臣美人,歌舞升平,言笑晏晏者统共便是那么些人,闻昭都已经混了个眼熟。 比如她才发现,原来与魏镜许奕比肩的股肱三臣左相温相宜竟是如此英俊潇洒、卓尔不群。年纪虽稍长,但论风神气度比之于二人却不差分毫。又比如吏部侍郎刘适虽不如三位,倒也是个温吞的翩翩郎君,关键他对闻昭颇客气,见面便是第一个上前同她打招呼的。要不是忌于他爹是那前几日被她气走的刘仲景,她定假以辞色,好好同他寒暄一番。 闻昭孜孜不倦地赏美,惋惜的同时又庆幸祁姝不能入场,不然她耳朵定然一刻不得消停。 皇帝陛下说了一番感慰之言,大抵是许爱卿马上就要出发啦,众爱卿与朕一同为他辞行,预祝其旗开得胜呀什么什么之类的。 闻昭半撑着个脑袋,漫不经心地剥着橘瓣,据说这是南方一个专门生产小黄橘的地儿贡上来的,其橘个小而皮黄,饱满而多汁,内白瓢易除,食之酸甜可口,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冷天的有点冻牙。 闻昭不敢直接咬,含在口中一会儿,才细嚼慢咽吃下,正在她一边赏美一边品橘,不亦乐乎之际,天子忽然点名于她,闻昭一个晃荡,接着又被身旁的人托住,拉着她一同站了起来。 君主坐在高台上,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们 “昭儿与镜儿成婚已有两个多月了,可有让朕抱上贤孙的打算?” 这话说得,脸红的脸红,偷乐的偷乐,气恼的暗自磨牙,有几人嘲讽地看向梁王,自二十二岁取郭兰氏,至今十载,二人也算老夫老妻了,却始终无出,为这事,郭兰氏可没少发愁,能用的手段法子统统使用了个遍,肚里也没动静。 梁王心大,也不在意,他的女人不少,能怀上的真没几个,若是母老虎不先怀了嫡子,就算他有再多女人也无济于事。 那边急红了谁的眼,这边闻昭掐了掐自己,故作娇羞 “此事,但凭相公做主。” 众人哄笑,这三王妃果然是个不拘小节的。 魏镜眉色淡淡,抬手 “即便同心,亦需从天意,谢父皇挂心。” 得,意思就是这个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您老还是乖乖等着吧。 皇帝一时没了话头,挥手,赐了两杯酒,二人象征性饮一口,坐下。 闻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皇后刘麟来找乐子了 “岐王此言差矣,古语云,成事在人。你们正年轻,身强体健,如何不现在生一个?可别因为置气,被不干净的东西迷了心志!伤了心神,叫本宫如何与姐姐交代?” 派去岐王府的人可都告诉她了,哼,不愧是贱人生的!怎么看都是轻浮之辈!到死也改不了放荡无耻的德行! 闻昭厌恶地蹙起眉头,冷哼:狗拿耗子! 魏镜看着杯中的酒,玉盏玲珑剔透,砖红的酒色在眼中晃动,让他直犯恶心,撇开眼,叹息:他还是不能适应啊。 虽如此,却不得不执杯,站起 “儿臣尽力,母后挂心。” 说完,饮下杯中物,眉头都不见皱一下。 刘麟冷笑,想起八年前逼他饮鹿血,被他吐了一身的事,扬手,再赐了一壶给他 “如此,本宫便和陛下静候佳音了。” 宫娥又为魏镜满上一杯,魏镜看着刘麟,再次举杯,一饮而下,刘麟笑了笑,眼底却是深深的痛恶。 魏镜坐下,摸着腹部,强忍想要吐出的冲动。 闻昭打量他一会儿,见他捂着腹部,又看了看杯中酒,有所怀疑,片刻,将自己杯中之物喝光,而后对魏镜身旁的酒侍招手,指指她手里的酒杯,侍婢点头,端着酒壶便给她斟满,闻昭举起一口喝了个尽,又挥手,侍女为她续满,如此反复数次,那酒竟被她一人扫光。 魏镜不动声色,眉峰微拢很快又消散开,将桌边的佳肴往她那边推了推,轻声 “莫要空腹吃酒,有损脾胃。” 闻昭拍拍脸,看着他的手,笑了笑 “肯理我啦?” 魏镜审视她,见她还算有几分清明,收回手,并未答复。 众人见此,忆起其冬狩之时岐王妃的壮举,不以为意,只道岐王妃本为放浪形骸之辈,自是与一般大家闺秀不同,一时间,又有几人得意:岐王的眼光真是不咋地呀。 天启帝淡然一笑,可谓真性情也!约莫此酒甚合她意。 陛下大发慈悲,招来朱承德,豪手再挥,便又赐了一壶给她。 闻昭看着桌上新到的酒壶,有些哭笑不得,难怪老爹说不要当着外人的面暴露酒量。 看看优雅夹着菜肴的某某,闻昭磨牙嚯嚯,低叹:好人无有好报啊! 兀自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小酌起来…… 闻昭长长地吁了口气,憋了半天,一泻千里果然痛快。 从西间出来,闻昭净过手,便循着来时路走去,西间较为隐蔽,一路上除了必要的宫灯及零零散散的几个守夜宫人,大多处黑漆漆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