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两匹马儿,在满是积雪的官道上跑着,马蹄声碎,又落在雪水融开的泥泞中,溅起昏黄的星点。 雪倒是已经停了,不过泥泞的官道,即便是有马代步,也是艰难行进。 郭雀儿身上绑着的缰绳还没有解开,只是搭在屁股上的大枪撤了去,但已经肿胀起来的两座山丘,随着马儿行走的起伏隐隐作痛。 来硬的不行,郭雀儿不是傻子,来硬的后果是屁股直到现在还在作痛,被绑在马上动弹不得。 “好汉,你放了我吧,我家可没钱给你,再说我又笨手笨脚的,伺候不了人的,还不如个粗使丫鬟……” 宁苛瞥了眼转换了策略的郭雀儿,这个借口未免也太蹩脚,任谁也不会信,这虽然瘦弱却细皮嫩肉的,能是没钱穷人家的孩子? “那个死了的掌柜是你什么人?” 冷不丁的一个问题,打断了郭雀儿的喋喋不休,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顺着杆子往上爬:“他是我叔叔,好汉您看,我这叔叔都死了,更别提钱了,您带着我也是个累赘,放了我,我给您立生祠!” 宁苛脸上浮现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果然,能成大事者,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真是天赋技能啊。 郭雀儿以为宁苛被自己的言辞给说动,也卖了个笑给宁苛。 “哎呦喂!” 放了郭雀儿,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宁苛决定以德服人。 太祖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这道德也就在枪杆子里。 “你……” 郭雀儿给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枪杆子打的青筋暴起,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家伙,居然软硬不吃。 不过该扯谎,还是得继续扯谎,万一成功了呢? 人都有侥幸心理,郭雀儿也不例外,毕竟,一代雄主也有少年时,这心存侥幸谁都不能幸免。 “好汉,大哥,大叔!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您带着我真是个累赘,打个商量,放了我,以后这江湖上,必定有您的传说,我给您打包票!” 三个平常的称呼,被郭雀儿这般谄媚说出,不禁让人头皮发麻,宁苛全程冷漠脸看着郭雀儿这不下影帝的表演,抬手以德服人的冲动的越来越强烈。 能坐上皇帝宝座的,都这样厚脸皮吗? 宁苛不禁怀疑起天都建木意志让自己保护的不是啥一代雄主,反而像是个鬼精还厚脸皮的混混。 “说完了?” 郭雀儿说的口干舌燥,停了下来,宁苛抬起手中的大枪,冷漠脸看着眸子中深藏期待的郭雀儿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说的我不信吗?” “为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郭雀儿问道。 “你脸皮太厚。” 话音未落,大枪狠狠落在了郭雀儿的屁股上。 惨叫声响彻原野,临近的枯树上积聚的雪盖,被这惨叫声震落。 以德服人,这个道理果然没有错,在这之后,郭雀儿的扯谎计划,正式宣告破产,他认命般,趴在马背上,他也想坐起来,但是身上的缰绳,还有屁股上的疼痛,不允许他这么做。 行程枯燥,没了郭雀儿扯谎,着实还有些无聊。 宁苛目光略过郁闷沉默的郭雀儿道:“怎么不说了?” 郭雀儿没好气的说道:“再说让你好有机会打我?” “呵呵。” “呵呵。” 两人皆回以对方以礼貌又尴尬的笑,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忽然,宁苛“听”到了远处的喧哗声,人的高声笑语,还有马儿哼哧的响鼻。 泥泞不堪的官道远处,袅袅飘起了青烟,在这雪后的灰暗天空分外惹人注目。 郭雀儿见宁苛望着官道远处,也有些好奇的努力抬头望去,却囿于缰绳的捆绑。 嘣的一声,身上的束缚感消失,郭雀儿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你!” 正当他下意识想抱怨时,一个锋锐的枪头伸到了面前,把他所有的怨言生生给逼了回去。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走吧,不能骑马,可以继续趴在马背上。” 宁苛呵呵笑道:“哦,对了,别想着逃跑,除非你想尝尝继续被绑在马上的滋味。” 郭雀儿刚燃烧起来的希望之火,又给宁苛这一盆冷水狠狠浇灭。 见郭雀儿脸色郁闷,宁苛心中恶趣味大起,手中的大枪冷不丁的狠狠抽在马屁股上,哀鸣一声,郭雀儿胯下的马儿猛的向前跑去。 “啊!哎呦,救命啊!我不会骑马!!” 宁苛脸上的恶趣味笑容越发灿烂,双腿一夹,胯下的青骢马向着郭雀儿勉强控制住的马儿追去。 袅袅直上云霄炊烟愈发浓厚,浓厚到深冬的风,都难以吹动。 …… 一场大雪之后的汴京城,此时虽然寒冷,仿长安而建置的朱雀大街两旁,商户依旧在经营着,各色的吃食杂货幌子,在门前的风中凌乱。 酒肉的香气,在这雪后的寒冷中,越发勾起人的馋虫。 而朱雀大街的尽头,便是如今大梁王朝的权力中心,朱红的城墙,金黄的檐瓦,飞龙朱雀檐饰,都在彰显着所谓皇家的富贵与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