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嬷嬷尚未答话，似是在瞧着院内的众丫鬟呵斥道：“走站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平日都是这般散懒，没得个人教得一教吗！” 王嬷嬷脸色有些发白，这眼前这人却是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明面上说的是斥责丫鬟，可实际不正是责备常家管人不善，连群下人都管教不住吗。正欲硬着头皮辩驳几句... 这乐然嬷嬷才是后知后觉‘意外发现’面前的的王嬷嬷。 急忙将手中的婴儿搂一搂，顺势报给一旁的接生婆道：“幼儿是最受不得风的，我先同这几位姐姐叨扰几句。” 眼看着接生婆将孩子抱了回去，乐然嬷嬷顺势将大门快手一推。王嬷嬷被不甘心的想伸进头去瞧上一瞧，倒是生生吃了个闭门羹。 喜嬷嬷朝着霜兰瞧去，静候吩咐。 王嬷嬷心中上了些火气，再常府这些年还真倒是没吃着这般事。皱着眉冷眼瞧着乐然嬷嬷道： “敢问您是...?” 乐然嬷嬷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第一回子见，还未戴上些薄礼为求见了老夫人便莽然前来，此为不妥，可情况紧急，倒是也叫大伙见怪了。小的名唤乐然。” 王嬷嬷皱着眉，暗自不屑：好大的口气！ 既不是常家的人，来着便都是算客，这一是没报上主家，二更是一番目中无人的模样。 听着这乐然这么自称小的，想必也只是个婆子。 王嬷嬷再次打量一番乐然，此时赤裸裸的眼神倒是未曾再掩饰。乐然回眸对视瞧去，率先开口道：“倒是忘了自报上来处，小的本是金家的嬷嬷，本是今日进府应当先拜访了老夫人，可寻着人一打听，却是听道老夫人今日不在府中。” 王嬷嬷心中微颤，金家的人？记得早些年金氏死活是要嫁给常彦之后，金家便是自称同金氏断了关系，这些年更是从未登足拜访。暗啐上一声，还真当是什么自视清高的人家，如今还是瞧见了常老爷得了势，便急巴巴的潜人过来了？ 王嬷嬷很是不屑，笑道：“怎么嬷嬷是一人过来了，难不成如今金家当家的未曾过来？不知可是金家遇上了什么难处？嬷嬷倒是先知会一声便是，常家金家到底也算是个亲家，如今常老爷也好歹是能收上几句话的男儿郎了，若是能帮，自然是没有推脱的道理的。” 这话，倒是说得金家八百年不曾联系，如今倒是来打秋风的来了！ 乐然倒是同这王嬷嬷回了礼貌一笑。也不甚恼，转身便走去霜兰面前，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子，笑道：“这位....便是霜兰姨娘吧，小的倒是该打，本该是先着就该紧着主子回话问话，可院子好倒是密密麻麻不相干的人闹哄哄的一片，姨娘倒是还落在了后头了。” 霜兰微微笑了笑，并不接话。喜嬷嬷在一旁暗自咋舌，这人好一张巧嘴！ 短短一句话，却是说道这王嬷嬷身为下人，越过还身为姨娘的半个主子抢着问话，这便是没规矩。今日明摆着是金氏生产之际，满屋子的院子却是闹在一团没个管事。 可...这唤做乐然的嬷嬷，既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瞧的出穿着并不显贵的霜兰是位姨娘，那她定也是将常府后院的事情给摸的透透的。谁人都知老夫人独具一头，这位乐然嬷嬷自是不会糊涂，此时当着王嬷嬷的面，这般奚落了她一番，扭过头却还不忘了给霜兰挖下一个坑。若是霜兰今日答话，倒是还显得同她一同在责备王嬷嬷一般。她是金家的嬷嬷，此话就算王嬷嬷不喜，老夫人也不能将人怎么办，可若霜兰若是应下了，倒是难免叫人觉得，这霜兰骂王嬷嬷，便是骂老夫人，便是想踩老夫人一头！ 王嬷嬷连一阵红一阵白，硬着头皮朝身后闲散丫鬟骂道：“都是干什么吃的，金府有贵客相迎，未曾通报不说，难不成连一点眼色都没有，还在这等着听闲话吗！到底都是不成器的！” 乐然微微垂头一笑，一来这清水苑，便是能瞧出，这院中的下人手生的紧不说，一个个竟也像是未经调教的模样，质量更是层次不齐，常浅浅身边的丫鬟都未曾能差遣动他们，可一个别院的婆子的话却成了‘圣旨’。这样的丫头，算不上是忠诚度不够，但多半是还在一股子观望状态。因为质量层次不齐，老实的不老实的都混在一团，总有些有大主意的丫鬟心中对服侍这种‘不得宠’，‘没有权’的主子心中不满常，自然就会往‘受宠’或者是‘有权’的主子命令去靠。 可这样的丫鬟往往却也不是‘最致命的’。这般的丫鬟多半许是会为了银钱好处倾心，许是为了‘主子好，她这个丫鬟命就好’的这般的念头，想挑主子。未必是能翻出什么浪来。是不是打赏，立下了威信，倒是好办了。在宅院之中‘最致命的丫鬟’这是那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心中更是大有主意的人。 这般的丫头，威信和银钱不一定能将他们收服，她们一般又明确的目标，比如想当姨娘是一个，比如想窜成当家主子身边最得用的那种嬷嬷，能在有限的职业生涯中在这府中深深扎下根的是一个。比如受了主子大恩，一心只又‘用一生的忠诚来报答’的是一个。这类人心中目标若是坚定不移，对于主子来说，一个不能舍己的下人，便是不能算是足够忠心的。她不会用她的命换你的命，不会为了你而害了自己，他们最爱自己。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主子而言，未必是好的。 这样的琐事，也多半不是主子自己来一一考察和操心。身边先培养一个能主事的心腹，再由这位心腹出面瞧人，选人，看可用之人。 这样的事，原来清水苑中有个丁嬷嬷。现在来了个乐然嬷嬷。 乐然偏偏等的就是王嬷嬷的这番话。如今她还未正式提出‘来常家做下人’这话头，算是客，说不得。若是借王嬷嬷说，才是为好。再者此时也最是好瞧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