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祁一个人在雨里狂奔,绕过七零八拐的小树林,裤腿上全是泥泞,眼睛里也进了雨水。 终于看到纯子的时候,他只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庆幸地抹了把脸上早就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打了个电话,慢慢挪过去。 只要还在这,他就放心了。 纯子一个人跪在墓地里,无神又安静地凝着墓碑。 墓碑里面没有东西,她的尸体早就被火化了,这个碑是她为自己建的,在州江旁边不远。 头顶上拢上一抹黑影,聂祁打着伞站在纯子身后,一句话没有说。 “很奇怪吧,我竟然在这里。” 纯子冷漠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 “里面睡着我最重要的人。” 她活着的唯一目标。 “她叫沈桑桑,上个月被抛尸了。” 纯子的声音淡淡的,像是自言自语,但是聂祁一个字不落的全听见了,他捏着伞柄的手攥紧,心疼的不能自已。 “就在前面临江大道那,从那里开车下去,江边上,一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里的人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如何,这个世界也不会记得她。 一个糟糕的,万般无用的人。 聂祁皱眉,想起了出租车司机跟他提到过的事,原来,那个少女是纯子的朋友,他后悔没有多问几句,也好过现在这样无奈。 “也挺好,反正我以后要做的事,也会拖累了方家,早点划清界限,也算我最后一点仁慈。” 纯子低着头,抹掉墓碑上的草屑。 头顶上一滴血滴到了上面。 纯子微微抬头。 “抱歉。” 聂祁的声音微微沙哑。 他的手指没有包扎好,血迹顺着创可贴滴了下来,和着雨水,有点腥。 “唉。”纯子扶着墓碑摇摇晃晃得站起来。 聂祁眼底骤暗,他才看到纯子身下积蓄的一滩血。 “你腿怎么了?” 聂祁一把将手撑在墓碑上,打伞的另一只手骤然收紧,纯子仰着头看他。 她抽掉伞,任凭雨水打下来。 拉过聂祁的手指,创可贴和没贴没什么两样。 纯子一掀就掉,她张开嘴,轻轻地把泡的发白的手指送到嘴边,极其小心地舔了一下。 聂祁的眸底风云变幻,另一只手猛地收紧,将纯子揽进怀里。 “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 “我,怎么值得有人对我好呢,我这么一个人……” 纯子笑得凄惨,盯着聂祁的眼,像是枯叶凋亡前一样,飘零归泥。 聂祁的眉眼很深,平时看起来很奶,一沉下来,就有点凶。 现在更是阴沉的不像话。 纯子有点怕了。 她想摸一摸那双眼,但是她不敢。 “为什么……”要来找我。 话没说完,纯子果然在聂祁怀里晕了过去。 聂祁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 将纯子横抱起,目光察觉到墓碑旁的一把水果刀,用脚踢了起来。 刀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度,落在了墓碑上,聂祁微微弯腰用手勾了起来。 司机正好停在了路边,聂祁抱着人坐到后面。 “去中医院。” 州城最好的医院,此刻,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因为聂家的小少爷来了,带着一个浑身染血的女孩,气势汹汹的。 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 住院部16楼比以往更加安静,仅有的一间病房里也被护士长严令禁止不能乱走。 即使在此之前,这间病房里的人还是中医院最尊贵的客人。 可是这一刻起,他就不是了。 外科内科的专家医生接二连三地进出,要不是几个护士已经知道里面的小姑娘只是皮外伤,还以为这病人要病危而亡了呢。 “里面的小姑娘是什么人?” 专家医生全部走出来,门被轻轻带上后,一行人下了16层才敢出声。 “有点眼熟。”一个护士蹙着眉想不出。 “那真是聂家小少爷?” 比起纯子,几个女护士更愿意讨论聂祁。 其实她们也不知道聂家代表着什么,钱一但多到一个极限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就是一个数字,完全没有概念。 与其说聂家家财万贯,不如跟他们说,聂家小少爷20岁,单身,人帅,还酷。 “嘘。” 护士长指了指在最前面狂擦汗的院长,示意这些小护士别多嘴。 “你们先下去,派两个人日夜换班守在这里,万不能让人惊扰了里面的那位。” 院长不放心,又叮嘱了两句:“16楼那个,让他们先搬出去吧,别在那里呆着,万一又疼疼疼地闹腾,咱们医院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年近六十的老院长托着个步子,临走前最后一句:“这几天我就睡在办公室,你们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叫我,听到没。” 事关聂家人,事无大小,全都是一级戒备。 “知道了。” 身后的十几号专家医生和护士郑重保证,院长才不放心地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