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场结束,除了沥青路面上微湿的痕迹,天边再找不出一点儿踪迹。 夕阳将16楼的病房拉的无限柔和,暖光从窗户钻入。 坐在沙发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聂祁撑着脑袋困倦,头一点一点得,小鸡啄米似的。 纯子睁开眼睛,有些恍惚。 侧头扫了一眼,只能看到少年白皙的下巴和缠着纱布的手,她出神地望了很久。 低头,勾过手机发了条消息,随即掀开被子下床。 聂祁做梦,梦见人不见了,呓语着叫喊纯子的名字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发现纯子真的不见了。 “纯子!” 他急速冲出房间,门外守着的两个护士一脸莫名:“聂少爷您需要什么?” “纯子呢?”聂祁拽住一个小护士急切地问。 “找我干嘛?” 从卫生间刚走出的纯子歪着头看门前那个一脸紧张的聂祁,轻启唇角,眼里带笑。 “你,你就会吓我……” 聂祁小媳妇似的嘟着嘴巴进来,委委屈屈地聋拉着眼尾。 惨兮兮。 纯子盯着聂祁的眼睛,一眨不眨。 还真是美好啊,美好得她想让它一直待在眼眶里,不要放进冰冷冷的玻璃瓶里了。 “我饿了。”纯子仰着头,眉眼弯弯。 “好,我去买。”聂祁想也不想就冲出去,忽得停住,转身,扬起一抹无害的笑。 “纯子想吃什么?” “金丝南瓜粥。”纯子挥手。 “好,你在这等我哦。”聂祁看着纯子,一边倒退一边挥手。 到了电梯间才按了电梯下楼。 “小姐和少爷是……男女朋友吗?”两个护士八卦之心被勾起,好奇地眨巴下眼睛盯住纯子。 “不是呢。” 一身白色病服的纯子转过身,扫了眼盯着她一脸探究的两个护士,附身凑近。 两个护士欣喜地侧耳。 “是孽缘。” 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机械陈述,让两个小护士一脸莫名。 房间里的纯子拿起床边染血的白裙,又扫了一眼边上新放的黑色裙子,Aretch,一个奢侈品的牌子。 裙子上有大片的红色印花,工艺精制,宛若血魔绽放。 纯子拿起看了下,这个裙子很对她胃口。 换好衣服。 手机滴滴两声,响了。 听到门外急冲冲奔跑的声音,纯子猜想大概是聂祁买粥回来了。 那个傻子,大概为了陪她,晚饭也没吃呢。 她冷心冷情,本只是想利用他复仇,但是那个傻子,还真把她当什么好人呢。 微微弯唇,纯子无声地对着门扉说了句:“再见。” 便打开窗往下一跳。 手上用力,开启的窗子被猛地拉上,人借力停在14楼的阳台,随即进入大楼电梯走了。 下一刻,聂祁开门而入。 空寂,安静,房间里没人。 嘴角的笑僵住,他机械地扫了一眼侧边的卫生间,门大开着…… “纯子……” 他垂下眼扫到病床上摆着的黑色缎裙,在旁边有一套折叠整齐的白色病服。 “真的走了。” 声音哑得吓人。 撩完人就跑的小恶魔,他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她是小仙女。 少年的声音带着颤意,动作僵硬地坐下来,拆开手上的粥,目光直愣愣地盯向一处,手上机械地一勺勺地送进嘴里。 南瓜粥,养胃,她希望他吃的。 “怎么办?” 门外的护士扫了两眼,便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压力扑来,比刚才赶走方家人的严重的多,稍有不慎,天崩地裂似的。 走出医院大门的纯子,进了一辆白色保姆车。 “走。”狐狸一见纯子出来就命人开车。 前后动作,半秒时间。 保姆车驶离医院,去向不知。 但是州城,真的天崩地裂了。 聂家聂克峰赶来州城的时候,州城方思电子已经被彻底抹除,从前欺负过、戏耍过、嘲笑过纯子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波及,州城上流圈子的家族,“死伤”过半。 聂克峰是在州江大道边的树林里找到人的。 一个人趴在荒无人烟的墓地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奶奶她老人家想你了。” 聂克峰是聂祁的堂哥,大他十七岁。 “嗯。” 聂祁手上用力,扶着墓碑站起,最后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另一只手攥地青筋暴起。 深吸一口气,他所有的戾气和暴虐都归于平静,宛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聂祁走了,离开了这座闷热又潮湿的小城。 纯子也走了,离开了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