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天还作为优秀校友上台发言了？”仍然是方凝先开了口。 “我是被老杨拉过来凑数的…”楚望帆低头笑笑。 “你以前可没这么谦虚的…”方凝也笑了。 “那时候年少轻狂嘛，受过生活的毒打以后，自然就学会低调了！”楚望帆自嘲到。 “可有些人再低调，光芒也是藏不住的。”方凝看了楚望帆一眼，说到。 “你以前也没这么会夸人…”楚望帆仰头笑着说。 “所以，我们的棱角都被生活磨平了不少…”方凝点点头。 “怎么？美国不是一个提倡个性的社会吗？你怎么也会被磨平？”楚望帆半开玩笑似的问到。 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正和方凝单独相处时，楚望帆反倒放松了下来。 “那都是说给底层民众听的，真正的精英阶层圈子里，他们的游戏规则比国内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虚伪。”方凝摇摇头回答。 “看来，全世界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楚望帆感慨到。 “所以，我常想，当初要是没有留在美国，现在会是怎么样…”方凝低头如有所思地说。 “我以前也常做这种假设，但后来觉得，这种假设除了给自己平添烦恼，没有任何意义，我相信过去所有的选择，都是基于当时的情况，以我的眼界和能力所作出的最好选择，所以，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楚望帆回答到， “你倒是看得很开。”方凝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们之所以觉得自己回到过去能做得更好，是因为开了上帝视角。但如果让你回去后，失去那个时间点后所有的记忆，我相信，基本每个人都会做相同的选择。”楚望帆继续就这个话题展开。 “你这个样子倒是一点没变，探讨任何问题都思路清晰，逻辑严密，不说服对方不罢休…”方凝捋了下垂下来的头发，笑着说。 “我记得当年你还挺讨厌我这一点的，每次吵架后，都怪我当时给你讲道理。”楚望帆也笑着摇摇头：“看来我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挺幼稚的，明知道是自己不对，却非要逼着你认错，来验证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方凝略微面带愧色地说。 “我也有问题，按现在的话来说，我那时也过于‘直男’…”楚望帆也检讨到。 “你说…为什么有些道理，老天非要让我们这么晚明白。”方凝有些伤感地说。 “理论来源于实践嘛…没有谁一生下来就是懂得道理的。”楚望帆笑笑：“忘了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说初恋就是用来给彼此修炼的，而受益的永远是下一个遇到的人。” “也未必，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人是不是修炼好的…”方凝叹了口气说。 楚望帆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似是而非地回答到：“所以除了修炼，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方凝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笑笑。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球场边，里面已经有几块场地在打球了。 “现在还打球吗？记得你当年可是爱篮球如命的。”方凝触景生情。 “有时间还是会来打的，就是体力不比当年了。”楚望帆摇摇头说。 “看你体型保持不错，想来是坚持运动的。说实话，回来一路上，我一直担心，你会不会也中年发福，变成一个有啤酒肚的男人。”方凝笑到。 “人家那都是结婚后的幸福肥，我这种还没成家的，是没资格有啤酒肚的。”楚望帆也笑了。 “说起来…你怎么还没结婚…咱们班也就剩你一个了吧？”方凝仿佛不经意地问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毕业后就变得特别胆小，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撑起一个美满的家庭时，就不敢结婚，甚至连恋爱也不敢谈了…”楚望帆想了想说：“人这一辈子，最痛苦的事就是，没办法守护你拥有的，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 听到这里，方凝一愣，眼神突然暗淡下来，低声说：“对不起，望帆…我…” “哦，你别误会，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楚望帆急忙解释到，他知道方凝误会了。 “我知道…”方凝打断他的话，勇敢地抬起头：“其实，我这次回来，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想当面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当时太懦弱，面对压力一下子没了主意…” “都过去了，方凝…”楚望帆也打断了她的话：“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义务陪我承担当时的一切，因为说实话我也很慌…其实你走了，我虽然难过，但客观上，反倒压力小了很多，因为可以心无旁骛地去赚钱了…” “也对…当时的我在你身边，有可能会是你的累赘…”方凝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所以只能说，我们的感情没有被上天祝福，至于对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错！”楚望帆认真的说。 “所以…你从来没有怪过我？” “一开始有一点，冷静下来后，就完全没有了。”楚望帆如实回答。 “谢谢你，望帆。”方凝眼睛红红地说。 “其实…某种意义上说，你当年的快刀斩乱麻，也算让我们彼此成就了吧。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在美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我在国内也混得也还行，现在也做了自己喜欢的事业…我们也算各得其所。”楚望帆伸展了一个胳膊说。 “我当时没你说的那么勇敢，并不是什么快到斩乱麻，只是一种逃避罢了，就是想赶紧逃离那种状态，让自己喘一口气…”重新面对楚望帆的方凝，也无比坦诚。 “无论你的主观动机是什么，总归，造成的客观结果还算不错…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活在当下！”楚望帆豁达地笑笑。 “说得对，把握现在，活在当下…”方凝若有所思地默念着六个字，突然抬头说：“我过去之所以八年不和大家联系，就是想把自己和过去斩断。但直到今年我才想明白，真正的放下是坦然面对而不是逃避，所以我回来了，来面对你，面对真实的自己…” “方凝…”楚望帆疑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