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很简单,就是让钱王上京,什么交换条件也没有。 徐咏之念完了圣旨,就和钱王一起坐下。 徐咏之不想说话,刚才追那一路,又爬船什么的,他累得不轻。 但是钱王刚刚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忍不住就要和徐咏之说道说道。 “哎,徐大人,你说,我的安全问题,你能保证吗?”钱王说。 “东京汴梁城,冬至前十天大概就会结冰。”徐咏之说。 “大海船的事情,你能别跟官家说吗?”钱王说。 “夏天太阳落了就会凉快。”徐咏之说。 “徐大人,我说了好多话,我信任你,你是怎么回事?好像完全跟我说话不在一个频道上。” 钱王终于忍不住问了。 “殿下,因为这就是汴梁说话的频道,嘘寒问暖足矣,掏心掏肺,大可不必。”徐咏之说。 “谢谢指点,我记下了。”钱王惶恐地点了点头。 钱缪的孙子,怎么这么胆小! 徐咏之叹了口气。 “你叹气了。”钱俶突然说。 “王爷,是我失礼了。”徐咏之说。 “你觉得钱家的子孙,不该是这样,对不对。”钱俶压低了声音。 这个时候的堂上只有他们二人。 内侍曾经想要跟进来,把钱俶派人挡在了外面,两个赵光义的亲信内侍看钱王脸色不善,也就没有坚持。 “我没有这么说。” “对,但是你这么想了。” 徐咏之没有说话。 “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样?”钱王说。 “应该也一样。”徐咏之轻声说。 “徐大人啊,”钱王说,“都是聪明人,谁也别跟谁来虚的,你看了攻克金陵时候的样子,你看了踏平扬州时候的样子,你没有看到蜀中大乱成什么样子。” “你没有那么怕大宋皇帝,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大宋的一部分,我那么怕大宋,是因为你是大宋的一部分,跟你为敌多可怕啊,你家有巨舰,我举国之力造出来的巨舰,你舅舅带着几个木匠就搞定了,你们家根本不是平常人!” “钱王是个仔细人,他真的算了所有战斗力的来源。”徐咏之想。 “你老婆有龙,家里还有一堆会法术的亲戚,你在大宋,谁不畏惧大宋?你笑话我,可能还笑话别的藩王,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被摧毁,十个有七个和你有关系,你好好地放我出海多好,现在好了,你把我抓回来了,我也跟你回来了,你就得管我!”钱王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宋人已经习惯了在家具上垂腿而坐,不像唐朝以前那样坐在地上了。所以钱俶这么一坐下去,这场面说不出的好笑和诡异。 “我会尽力争取。”徐咏之说。 “我不要你说这个套话,兄弟,我不要你争取,我要你做我的盟友,你别觉得我在杭州,好多事不知道,我也知道,官家想要杀你!” “天子加了我的官。”徐咏之慢悠悠地说。 “你叫太祖叫官家,你叫当今,可是叫天子的,天啊,多么疏远的称呼,我也当过人君,我知道这种客气和疏远意味着什么!”钱俶说。 钱俶的话到位。 “如果我说中了,你就愿赌服输,拉哥哥我一把,如果你要是没说中,你完全推掉,你就去告诉赵二,说我有反心,直接杀了我好了!” 钱王这句话说完,一副自暴自弃的嘴脸,抬头望天。 徐咏之想了想,直接伸手去拉钱王,钱王一下子呆住了,他说的拉一把,是那个引申义,现在徐咏之真的伸手要把他从地下拉起来,这到底算是认了,还是没有认呢。 “王爷,到了北方,地砖可不能随便坐了呀,汴梁的地下,很凉。”徐咏之笑着说。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海船的事,我会跟天子禀明,说你有船进贡,先邀请我登船看了。” “哦?”钱王吃了一惊。 “你的宅子,记得带自己的人,别用当地人,家里,只说杭州话,不说汴州话。”徐咏之说。 “好。”钱俶说。 “还有,过去之后别送钱了,现在没人敢收。”徐咏之说。 徐咏之说的是钱俶之前送钱给赵普,害得赵普被赵匡胤连累的旧事。 “知道了。”钱俶闷声闷气地说。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徐咏之说。 “你得管他,”钱俶说,“所有的皇上,都必须有人管。” “什么?”徐咏之说。 “太祖和我爷爷那样的君王,不用人管,他们特别自律,有救世的心,”钱俶说,“后面的皇帝都要管,你不管他,天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来。” “这不是说笑吗?”徐咏之笑了笑。 “没错,他手里有刀子,但是要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比刀子厉害。”钱俶说。 徐咏之把目光转回钱俶脸上,发现钱俶这个人完全没有了海船上的那种怂样,他目光炯炯。 “比如刺客的剑。”钱俶说。 “王爷,你居然有这么多有意思的想法,”徐咏之有点惊讶了,“你准备怎么让对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