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苏诺一天之内得罪了两个表兄妹; 昨日,苏诺和她去敬国公府一趟,李顺昌就被下了大牢。 虽然昨日之事他并不知情,一切都是苏婳所策划的。 但李贵妃不能奈何她,说不得就要拿苏诺撒气。 苏婳这样想着,脚下健步如飞。 而此时承坤殿内,主殿已是一片狼藉,瓷器碎片四处散布,座椅摆设东倒西歪…… 地上跪倒一片人,个个低着头瑟瑟发抖,唯恐这母子两的战争波及到自己身上。 苏诺则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内侍架住四肢压在宽凳上,动弹不得! 李贵妃手持细竹板在他背上晃荡,看着随时都会打下去。 事实上,她已经动过手了。 苏诺憋红着一张脸,很不服气。 “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前天晚上该罚的父皇都罚过了!你非要自己来抽几板子心里才舒服?” 这可怜孩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下头的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李顺昌的事,便被气场全开的李贵妃拖来问责。 他还以为她此行是为宋府宴上发生的事而来,心里尚在嘀咕: 别人是年纪越大越和蔼可亲,怎的母妃年纪越大,做事越狠了? 自己前天才挨了三十板子,可今日她下手时依旧没轻没重,仿佛他的皮肉是铁铸造的,轻易打不坏一样! 李贵妃怒容满面,“啪!”地一下又抽下去! 苏诺身子随之一抖,双拳紧握:“第九下了!” 他本意是想提醒李贵妃,她已经打了九下了,让她差不多就收手吧。 不想李贵妃更气了。 “啪——!” “第九下?这是第十下!要不要记一辈子?本宫生你养你,还打不得你?” “……枉我和你舅舅们一心为你谋划,竟养出你个小白眼狼!” 从小到大都这样,对敬国公府的表亲不是疏远就是敌视的! 也不知她哪句话刺到了苏诺,他突然失声大吼:“又不是我让你把我生下来的!” “我生来尊贵,什么没有?用得着你们替我谋划?” “别张口闭口就是为我,小爷受不起!” 李贵妃面色瞬间由红转青,胸口起伏不定,眼中积满了怒火。 她这儿子,怕不是给皇后生的? 生怕气不死她罢! “孽障!”李贵妃银牙一咬,手上的竹板使得虎虎生威。 待苏婳好不容易赶到时,苏诺前前后后已经挨了几十下。 这小子跟自个亲娘斗气,尽管身上痛得让他攥紧的爪子泛白,也硬气地一声不吭,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抵抗之情。 如此一来,即便李贵妃经过早先的失态,已经有了些于心不忍。 但一见他这副死样子,就一边怒从心来,一边又抹不开面子。 只想着,等苏诺服软示弱、开口求饶了,她便住手。 可偏偏今日苏诺也不像往日一般油嘴滑舌,认错之言开口即来。 李贵妃找不到台阶下,气他不懂事,于是便一下接一下地抽着。 直到苏婳一脚踏进承坤殿,大喊“娘娘手下留情!”后,她才冷哼一声,顺势一把扔下竹板。 苏婳急忙上前斥开束缚苏诺的内侍,将他扶起来,仔细检查着,“要不要紧?” 这傻弟弟一连三天都被人打,忒地可怜。 “没事。”苏诺面色苍白,唇间血色尽褪,却不忘嘴犟。 李贵妃见他这副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后悔,可嘴上依旧不饶人。 “太子急什么?本宫是他母妃,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倒弄得我是个恶人一样!”她语气微嘲,神情不快。 须臾,她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此地皆是承坤殿与翠玉宫的人,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怎么也不带个人?若是不小心冒出个刺客伤了你,本宫可就说不清了。” 苏婳动作一顿,嘴角勾起柔和的角度,眼中却无甚笑意:“贵妃娘娘说笑,莫管承坤殿还是翠玉宫,都为孤的母后所治,怎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李贵妃勃然变色。 她向来最忌讳有人拿纪皇后压她。 而苏婳这番话,却是明里暗里说后宫乃纪皇后的天下。 “太子的意思是,如今即便太后健在,后宫却已经是皇后娘娘做主了吗?” 李贵妃恨得咬牙切齿,于是胡搅蛮缠起来。 “后宫之中太后最大,皇后怎能越过她老人家了去?” “皇祖母已不理世事多年,母后做为一国之母,掌管凤印,自然有权做主后宫。”苏婳与她对上,丝毫不落下风。 “况且当初皇祖母早已发过话,后宫一切事宜皆由母后做主,贵妃娘娘贵人多忘事,怕是忘了这一茬了。” 苏婳这一招火上浇油,差点没让李贵妃捡起扔掉的竹板,往她身上一顿好抽! 可惜她不敢。 景帝是如何宝贝这个太子的,众人有目共睹。 她要敢动一下苏婳,前朝后宫没人总有一方会活撕了她! 她不敢真枪实弹的对苏婳撒气,就只能言语刺激了:“一个个都是死人吗!不知道去扶一扶二殿下?!还要看太子扶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太子体弱多病吗?把人累坏了谁担当?快去找把椅子请太子坐下!” 在场诸人噤若寒蝉,原本就没多少声音的殿中更加寂静无声了,只剩她尖锐的声音经久不散。 “……耳朵聋啦!快去扶二殿下!当心太子又病倒啦!” 她冷眼一瞪,刷刷刷又跪倒一片人。 “跪什么跪!本宫让你们去扶二殿下!” 有人顶着她吃人的目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从苏婳手中接过苏诺,又拖了张椅子放苏婳边上…… 苏婳面不改色,从容淡定的坐上去。 若她当真重病缠身,李贵妃这话确实听在耳里确实诛心。 可她身体好着呢。 李贵妃就算咒破嘴皮,于她来说也没什么感触。 最多就是感慨一下,苏诺这冲动的性子并非自己长成的罢了。 他们母子性格,真是像极了。 只要一生起气来,便什么都顾不上。 “走这么大段路,孤正好有些累,贵妃娘娘有心了,多谢。”苏婳笑着道谢,诚恳不已。 李贵妃被她恶心得有一瞬间的扭曲,僵着脸,木着眼:“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