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桀看着突然神游天外的陆凌越,绝望地屈起手指往车厢壁上敲了敲。 “世子!还能不能好好谈事情了!” 他跟他说正事,他乱扯一通不相干的事也就罢了,竟然还发起了呆?! 陆凌越听见声响回过神来,语气淡淡的搪塞道:“小孩子意气用事罢了,有什么好谈的?他们不懂事,你还当真了?” 卫桀:“……”怪我小心眼咯? 也不看看我在为谁抱不平! 由于陆凌越的不领情,卫桀含恨闭上了嘴,马车内再次恢复寂静。 ———— 在苏诺宴客之后的第二天,朝中有一场三天一次的朝议。 此次朝议之上,敬国公奏请景帝应许苏诺参与日后朝议,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 太子当初十三岁起便能出入朝议,二殿下亦为皇嗣,如今既已出宫建府,便也该入朝听政。 景帝也没拒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比谁都想要让苏诺尽早接触朝政,去年苏诺刚满十三岁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事。 只是后来瞧苏诺实在太过跳脱,做事我行我素的,怕把他放进朝廷中会惹出大麻烦来,所以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想让他多沉淀沉淀性子。 景帝这次会答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苏诺比去年懂事,可以入朝议事了。 而是他突然醒悟过来,苏诺再放养几年,性子也是这样! 还不如早些赶进朝堂上,有文武百官盯着,年轻气盛都不是事,有的是老狐狸教他做人。 总比自己一个人气得肺疼要好。 于是苏诺人在家中坐,圣旨天上来,砸得他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地跑太子府诉苦来了。 “……皇兄你说父皇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好不容易我不在宫里气他了吧,又把我给弄到朝堂上去了!” 他有气无力的趴在石桌上,神情厌厌。 苏婳坐在他对面,软言相劝:“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何必苦着一张脸?如果是怕惹父皇生气,那你收敛点脾气,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就好啦。” “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呀。”苏诺皱着脸,不得不承认道:“有时候我就算什么都不做,父皇只是瞧我一眼就生气了……” 母妃也是时常生气,但至少她每次都是有理由的,而父皇,他真的搞不懂他。 苏诺不知道景帝的心思,苏婳却是知道的,她安慰道: “只要你莫再像现在一样疲懒,做事认真上进,父皇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生你的气。” 景帝对苏诺的期望很大,他若整日只知闯祸生事,不务正事,景帝气。 他若不求上进,只满足于吃喝玩乐,悠闲的做着一条米虫,景帝就更气了。 苏诺听了苏婳的建议后噤声了一阵子,就在她以为他听进去了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话—— “……那他还是气着吧。” “啪——”苏婳手一松,端到半路的茶杯落回了石桌上。 在落下的一瞬间,杯里茶水四溅,有几滴溅到苏婳的身上,晕染出几点印记。 茶杯顷倒,杯内的茶水瞬间流了出来。 药童眼疾手快的上前用自己的衣袖将茶水给擦到一边,这才没让它顺着石桌上淌在苏婳的衣衫上。 苏诺猛的直起腰杆,明明眼里怂得不行,却还硬气道: “反正万事都有皇兄在,我需要那么上进做什么?朝堂里又不缺谋臣武将,干什么非逼我做这做那的!” 差事办坏了自己要被罚,办好了虽然也有奖,但他又不缺那些东西。 他生来就站在高处,又不是那些需要拿命赌前程的寒门子弟,何必苦着自己呢? 苏婳这回算是真的明白,景帝有时候对上苏诺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别说他,就算是自己,这回也恨不得请对面那小兔崽子吃上几顿藤条炒肉! 你小子背着这么大的家业要继承,竟然想混日子?! 做为下一任皇帝,你现在不好好熟习业务,日后几叫底下的人坑蒙拐骗葬送家业都是轻的! 要是有那么一个自命不凡的觉得你丫不配做皇帝,指不定你全家老小命都不保! 苏婳很想指着他脑袋破口大骂,骂到他清醒过来。 可她一抬头,就见苏诺脸上那明晃晃的叛逆之色,还没出口的话顿时又给噎了回去。 不行呐。 叛逆期儿童最忌讳被人反对的。 这要一不小心是把人骂得狠了,起的反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强! 伤脑壳…… “皇兄?”苏诺见她只收了脸上的笑,却半晌不见说话,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好嘛?” 老娘都让你气得脑壳疼了,还好个鬼?! 苏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骂是骂不得,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他继续颓丧下去。 既然不能逆着他的意思来,那就换个方法就是。 “……阿诺,你就当皇兄自私吧,我想让你努力上进,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着想。” “……父皇有能力有魄力管理好朝堂,可我身体羸弱,力不从心,日后若登基为皇,必然不比父皇做得好。” “……朝中能臣虽多,但他们毕竟不是我的至亲之人,我不敢事事信任他们。” 她用沉重的眼神看着苏诺,情绪低迷:“阿诺啊,我只有你一个亲弟弟,若你不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替我分担朝政,以我这没用的身体,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其情真意切得就差涕泪皆下了,任谁看着,能不将她的话当真呢? 苏诺人小好骗,对她这一翻“肺腑之言”自然深信不疑。 他皱起眉头,犹豫纠结之色布满那张白白净净的圆脸蛋。 良久,他肩头一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皇兄放心,我日后一定痛改前非,不再如此沉迷度日……”他说得生无可恋,但好歹做出了承诺。 “我会努力做好所有事情,让自己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 “好!”苏婳转悲为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诺有如此想法,也不枉费我这么疼你了!” 一场交谈下来,苏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情很是愉悦。 而苏诺嘛,若说他来太子府时不太开心,那这回便是极其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