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是真的讨厌和林家的人打交道。 林家人也许无罪,也许出发点从来没有什么大恶大奸的想法,可照样夺去了原主的一条命,这里面到底有多深的水,宁玉不知道,但是至少要为原主守住最后一丝自尊。 她可是,以死抗争过这命运的。 她神情不差,转头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 柳迎春电光火石之间,悟到了一丝她的意思,既如此,她可得对得起自己人这个身份,拍拍手: “正好还得有人看着火,树皮烤到半干就该熬水了,你看着吧,我过去看看我哥或者我娘,总该有人来交代几句。” 宁玉也觉得这样是对的,柳迎春悠哉哉走到人群的外面。 果然看见柳青松硕大的个头在人群里尤为扎眼,明明大家一样受灾,可是柳青松这大块头仿佛没受过什么苦似的,在那一站像座小山。 他嗡声嗡气的跟自己村的村长说道: “叔,我家人多,但我娘说了拿一半就行,剩下的分给婶子嫂子们。” 他面前站着两个女人正在小心翼翼用破碗分着口袋里的面。人们自觉排成两排,端着自己的口袋。 村长眼皮都不抬。 “哟,青松来的正好,站旁边帮叔看着点,别让哪个混蛋小子抢了,大娘们晚上做饭的粮。” 有这个大块头在边上一站他们村这儿格外和谐,就算有人想多要点儿,也架不住柳青松眼皮一抬。 榆树湾村这边,秩序也不错,主要是村长王城北本身就跟个夜叉似的,谁但凡想说什么,他立刻一嗓子: “少给老子喉咙里塞屁,臭不可闻,哔哔赖赖的就给老子滚回去,林大少爷不送东西了,你们老子娘今天晚上也死不了,死了也是你们这群不孝的,自己不干,奸懒馋滑懒死的!” 这几个村长各有各的道,有人圆滑,有人彪悍。一时间大家虽人声鼎沸,却没有爆发出冲突。 柳迎春不动声色踱步到了林泽洋身边。 刚要一拍手,林泽洋肩膀一卸力。出手如电,柳迎春也不客气,反手扣住林泽洋手腕! “疼疼疼疼……” “你们家这事儿都是管家做,你过来干什么?你爹就不怕水大点儿把你冲跑了?” 林泽洋一撇嘴: “管家岁数大了,老眼昏花的,万一给多了给少再让大家打起来,这好事儿不就半稀碎,唉,我说我说我说~” “自从下完雨,师傅你也不上镇上去,我找不到你,当然想过来看看,上次你就教我一半的劝法,剩一半我还没学会呢。” 他悻悻的抖手,柳迎春还真是一如既往毫不客气。 “难道不是来看你小妈有没有被淹死吗?我记得老爷子找人算过,这两个月有个坎儿不是说冲喜吗?怎么不提这事儿了,过去了?” 她故意把话往直接说,才能诓出林老爷的真实想法。 林泽洋也十分无语。 他还真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给了钱,媒人没了…… 现在,也不知道这小妈还活着没,对于自己老爹娶女人,林泽洋倒十分看得开,一个大家大户没有一个主内的女人怎么合适。 况且是村里的姑娘,也不可能是什么太刁钻的主。 这么小个地界,谁名声在外谁不好惹,那都跟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样,一清二楚。 就比如, “也是过来看一眼,毕竟不明不白的这事儿算怎么回事儿啊?就算是不嫁了或者淹死了,他也得有个说法了。” 果然是为这事儿来的,柳迎春心里面莫名不快。 不过也知道跟林的少爷没什么关系,况且这事儿又不是只有一个人两个人知道,林家想娶亲消息早就传遍了。 她现在更加笃定宁玉不肯过来,也是怕出现这场景,面对面尴尬。 咳嗽两声。 “这个坎也算过去了,你回去可以跟老爷子说,媒人让雷劈死了,婆娘也让水冲走了。” “啊?” “啊什么我会骗你啊,大家都看着呢,不信你问大家。” 人们一听这话茬,就想起那天眼睁睁看着宁远山被雷劈成木炭又被水冲走,也想起了顶着雨消失的黄凤英。 顿时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嘈嘈杂杂好半天,林泽洋才目瞪口呆的像听天书一样。接收了这个信息。 “这也太奇妙了,这老小子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遭天谴了吧? 还头一回听说被雷劈死了。” “你还真说对了,被雷劈死在我看来都便宜了。” “他把自己的侄女不由分说要嫁到你家去,别说钱了,连口热饭都没给侄女送过,一心想着拿你家的礼钱过好日子去,所以说老天爷是公平的,他死了婆娘也跑了,只可惜你的钱也跟着消失了。” 这个结果对林泽洋来说,并不算好事,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他,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等大家发完东西散的差不多了,他凑到柳迎春身边低声问道: “师傅,不会是你大发善心哄骗我吧? 就算媒人被劈死,和我林家娶亲的事儿四面八方都知道,少了那几十块,大不了我自掏腰包给姑娘补上,这么不明不白的就不嫁了,说出去我林家的脸面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