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村里出去打工的年轻人多了,现在都知道在城里买套房子是头等大事,好些人掏空了两代人的钱包也就勉强凑个首付。 虽然望山镇比不上大城市,但对一辈子在福溪村的这些村民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在她们看来,能搬到镇上,至少升了一级。 “呵呵,我也就是平时懒得说而已,不像有些人,一点点小东西都喜欢到处显摆。” “你!可把你得意着了。”桃英婶子听出她话里有话,气得拂袖而去。 “哼!”郝红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傲娇、得意、瞧不起,脸上的表情格外丰富,满意地回家了。 不出半个小时,桂山家在镇上买了小区房的消息,就传遍了福溪村。那些眼皮子浅的婶子,在家里免不了数落老公,“瞧人家桂山,一个瘸子都有本事在镇上买房,你好不好意思?” 晚些时候,不少邻居过来道喜,聚在院子里七嘴八舌,聊得热闹。 “哎呦,招娣回来啦,这几年没见,长得越发水灵了。” “招娣啊,你弟弟的房子,是你出的钱吗?” “唉,桂山还是有福啊,生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姑娘,还知道贴娘家。” “红梅啊,你嫁给桂山是走了什么大运哦,以后给耀祖要少操好多心咧。” “就是,就是,耀祖这还在上小学名下就有房子了,怕是咱们村第一个吧。” …… “嗨,谁说不是呢,大概我们家耀祖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这辈子老天舍不得他吃丁点儿苦。”郝红梅乐得合不拢嘴,一脸小人得志的样。 叶漫天听着邻居们议论纷纷,知道定是郝红梅出去炫耀了,正好,趁现在人多,打打她的脸。 “各位叔伯婶婶,你们大概听岔了,那房子啊,是我在镇上买的,当然是我的啦。”叶漫天笑道,“只是梅姨说耀祖要到镇上上学,她得过去陪读,我就把房子借给她住住,省得租房子还得花我爸的钱。” 叶桂山一听,瞟了眼老婆,心虚地退回屋里,假装躺下睡了。 “啥?房子不是耀祖的啊?” “那刚才红梅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现在买一套房子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凑够的钱,我哪有钱帮别人买哦。” “我就说嘛,现在一套房子几十万,又不是送个包被棉絮的……” “嘁,红梅,你这牛吹得也太离谱了。” “敢情这整了半天,房子跟你没啥关系啊!” 方才还心生嫉妒的一些婶子,顿觉大快人心,一个个又阴阳起来。 郝红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指着叶漫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老娘要你买房子,你给自己买一套?” “梅姨,你让我买房子,我听你的话出钱买了,我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我是让你给自己买吗?我是……” “诶,红梅,这你就不厚道了,人家招娣自己出钱给自己买天经地义,哪有错了?” “走走走,你们少在这凑热闹,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啥心思。” “你咋一张口就乱咬人呢,真是的。” “滚滚滚,都给我滚回去,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外人来插嘴。” “神经病!” “她怕是气疯了吧,说话这么难听。” …… 好不容易,院子里的人散了,郝红梅卷起袖子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间,怒喊一声,“叶桂山,你给老娘滚出来!” 叶桂山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侧过身去。一边是老婆儿子,一边是闺女,哪边都没他说话的份,夹在中间还真是难做人。 “别以为躲在屋里,这事儿就能过去,这是出去一趟给你壮了胆了,竟敢跟那白眼狼一起撺掇起来骗我!” 郝红梅朝叶耀祖使了个眼色,这娃儿马上张着嘴,甩着胳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我要房子,我要房子……” 叶桂山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像猫抓一般焦灼难受。一把年纪了,最怕这迟来的儿子受半点委屈。 他翻了个身,正欲起来,听到屋外叶漫天的声音。 “梅姨,你能不能消停点,这破锣嗓子一喊,周围都听得到,别让邻居们看笑话了。” “你还怕人家看笑话?你要真怕,就给我买套房子,我还能出去给你吹嘘吹嘘长点面子,让人知道你在外面挣了大钱,不至于被桃英那闺女比下去。要不然……” “我赚没赚钱关别人什么事,我干嘛要你帮我去吹嘘、去长面子?”叶漫天呵呵一笑,“再说了,是我花钱买的房子,给你能给我长面子,给我自己难道就不能长面子了?你到底是想给我长面子,还是给你自己长面子?” “你个破烂东西,出去几年翅膀硬了是吧,跟我犟嘴,你们叶家就没个好东西!” “梅姨,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们叶家最宝贝的东西就是耀祖,你这么一说,搞得耀祖好像不是我叶家的人似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郝红梅仿佛被人戳到了肺管子,心虚地跺了下脚,拔高音量,尖锐的嗓音像铁叉子刮拉不锈钢饭盒的噪声,让人浑身不舒服。 “唉,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别吵啦,瞧把耀祖吓得。”叶桂山无奈地从屋里出来,心疼地抱住哇哇大哭的儿子。 叶耀祖趁机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爸爸,我要房子,我要大房子。” 叶漫天烦躁地瞪了他一眼,“镇上的房子,你们要住便住,不住我就把钥匙带走了,要我把房子给你不可能,要我给你买一套更不可能!”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的好闺女,说得什么混账话,忘恩负义的东西!”郝红梅指着叶桂山,脸涨得通红,眼神透着狠厉,一副不依不饶誓不罢休的模样。 “爸,我下个礼拜回来接你,你的病还得跑几趟医院呢。”叶漫天懒得搭理郝红梅,“我先走了。” “诶,你……”郝红梅眼看着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也顾不得脸面,“你把钥匙先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