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颂雅堂古董店。 林霜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大步迈了进去。 柜台的伙计见来人是个中性打扮,容貌清秀的“美女”,便立即殷勤的迎了上去,几步将他领到一旁的小桌椅上。 坐下来的林霜迟疑了片刻,从怀里掏出铜钱轻轻放到桌面。 伙计小心的拿到面前观察着,眼里一阵惊奇:“天成通宝,原来民间还有啊,还以为钱家老爷当年全部收全了呢。” 随即认真的对客人说道:“品相很好,但并不算特别稀缺的铜钱,两万多我们是可以收的。” 林霜摇摇头:“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伙计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呆愣了片刻后才快速的说道:“那您等一会儿,我拿着这枚铜币去后堂一下。” 说完就一路小跑到后面,将铜币交给正在躺椅上悠闲喝茶的老掌柜:“外面有个奇怪的客人,说是来找人的。” 老眼昏花的掌柜,慢悠悠的接过铜币,又缓缓的伸出手。 伙计立马拿起一旁板凳上的放大镜,快速递到他的手里。 “找人,凭个铜板儿找什么人?”老头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放大镜观察着铜币。 看到“天成”两字,又将铜币翻了个面,睁大眼睛盯了半晌后才发现有一道极细的划痕。 这让刚才还在絮絮叨叨的他突然安静下来。 “人在哪里?”沉寂了两秒后,老掌柜竟然从躺椅上斜着滚到地面。 吓得伙计赶忙扶住了他,暗想这老头儿平时动作迟缓得像老乌龟一样,这会儿怎么就这么利索了。 “在大堂呢。” 话音未落,老头子就已经往前奔了过去,伙计只能急忙跟上。 正坐在大堂里小椅子上无聊等待的林霜。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两鬃斑白,年过古稀的老人正激动着向自己走来。 上来就一把抱住自己的胳膊,用浑浊的老眼,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像!真的像!比大少爷还漂亮!” 由于靠得太近,林霜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老人说完又拉着他的手腕:“是这位小姐。。。不对,小先生带过来的铜币吗?” 一把年纪的掌柜的眼神是很差了,但那双常年摸古董的手,以前倒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摸骨相面先生。 所以,当抓住林霜手腕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男的了。 林霜点点头。 老掌柜激动的下巴上花白的胡须都抖动起来,哆嗦着挥了挥右手。 伙计立即识趣的走进后堂,只留下掌柜和林霜两个人在一起。 “这是。。。谁给你的?”老头儿终于松开了自己紧握林霜手腕的手。 “我妈给我的。”林霜诚恳答道。 “令堂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枚铜钱的?” 林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娓娓道来:“据我妈说。当年她怀我的时候,我爹回京城置办婚礼,他临走前给了我妈这个。” “你多大?”老头的整个嘴唇都在不停颤抖着。 在得到林霜一五一十的答复后。 掌柜又心算了一阵,突然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一个老人,坐在自己面前像孩子一样哭泣。 林霜有点手忙脚乱,连忙将他扶起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老先生你这是。。。” 老头抹着哗哗不停流的眼泪,浑浊的老眼又增添了几分血丝,边哭边嚎:“这是缘分啊。我的大少爷,你的儿子回来了。老头子在这里呆了二十几年,冥冥中自有天意啊。我的大少爷!” 过了好一阵儿,他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点:“是不是后来,大少爷他。。。我是说你的令尊就再也没回去找过你的母亲?” 林霜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那就对了。”老头儿低下头,眼里又流出了几滴眼泪,声音低矮的出奇:“算下来,应该是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大少爷就走了。” “走了?去哪里?”这老头儿哭得让林霜心慌,所以到现在也不敢确定他嘴里说和大少爷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去世了,突然就走了。”掌柜朦胧的眼失神的望着正前方:“当初老爷不答应这门婚事,偷跑不成被关起来的他,急火攻心,两个月就走了。” 林霜低下了头,原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老爸是个抛妻弃子的纨绔子弟,所以尽管老妈说过几次,他仍然一直抗拒来颂雅堂。 但这会儿从老掌柜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他的内心又唏嘘不已。 一旁的掌柜又回忆道:“当年我是一直跟着大少爷的。那个时候我在古玩城跑地摊被人欺负,还是大少爷他帮我解了围。” “大少爷走的时候,我只恨自己没能帮上他。就自请被发落到这个被家族遗忘的小店里。这二十多年来,我原以为我在这里的原因,是少爷生前最爱待在这家店,现在看来。。。” 老掌柜环顾着大堂里的瓷器字画,又转头盯着一旁的林霜,老泪纵横:“现在看来,一定是少爷让我在这里等,等他的儿子回来。” 林霜也多了好几分伤感,呆呆看着眼前的地面。 “走吧。”老掌柜向他伸出苍老的手:“跟我回钱家吧。老爷他,就是你的爷爷看到你,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林霜有点失神:“钱家?爷爷?我都不知道我想不想回去。再说,爷爷也算是间接害了我爹的人,他能有多喜欢我呢?” 老掌柜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孙少爷别多想了。你可是钱家家主的长子长孙!你不知道你爷爷当年是有多喜欢大少爷。” “那还逼死我爸?”林霜不是很信老头子的话。 “唉,我何尝不恨老爷呢。但老爷后来也说了好几次,他有他的难处,毕竟他是想让大少爷,就是你的父亲,继承家业,做下任家主的。所以,才一直不肯同意这门婚事。。。” 林霜不置可否,对于逼死自己父亲的爷爷,他本能的有点抗拒。 老掌柜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再次伸出了手:“孙少爷,钱家的长子长孙,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