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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趁火打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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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里发现那堆碎片根本没法复原了。这肯定是裴乞丐防止有人打开后放假的卷轴进去糊弄裴千里,所以故意做成打开了就不能再合上的样式。跟镇纸的情形一模一样。

现在找到第二张纸了,应该还有第三张,甚至第四张。裴乞丐从来不做无用功,特地留下簪子,肯定是有别的用途。如果镇纸是打开打狗棍的钥匙,那这个簪子一定是打开下一个东西的关键。

所以,裴千里把簪子小心翼翼洗干净,也跟两张纸和镇纸一起收藏妥当。

裴千里做了一根跟打狗棍差不多粗细长短轻重的铁棍,找来浆糊寻了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跟蒋元瀚一起在院子里把碎片一片粘在铁棍上。

“这样能蒙混过去吗?”蒋元瀚揉着酸痛的眼睛皱眉问裴千里。虽然看着差不多,可是这棍子手感明显变了。

“没事,我说这是打狗棍就是打狗棍,反正除了我们,也没人知道它的奥妙。”裴千里一脸笃定。反正现在除了个办法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们从早上一直弄到天黑,才勉强粘好。嘿嘿嘿它们无聊地在墙头晒了一整天太阳睡了一天,现在也都醒了。

“得了。”裴千里一伸懒腰。

一阵冷风吹来,天气骤然凉了很多。

裴千里搓了搓手臂:“怎么忽然就冷起来了。”今日是红烟楼重新开门营业的日子。他等下还要去看看。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

裴千里和蒋元瀚吓了一跳,瞪着那人摇摇晃晃走近,然后倒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红烟楼的护卫吗?”蒋元瀚喃喃地说。

裴千里悄悄摆手让他不要出声,因为除了姚夫人没人知道他在这里。说不定这是别人试探的诡计,他提着一口气,浑身紧绷靠近那个人。

那人伤得不轻,已经奄奄一息,大口的血沫随着他时有时无的喘息喷涌而出。特别是胸口那一道刀伤深可见骨。这个伤口,裴千里太熟悉了,分明是崔家军的杰作。

裴千里心里一紧,放下戒备,伸手封住那人的穴位让他的血能流得慢些。

在裴千里的呼唤声,那人终于微微睁开眼。他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裴千里便立刻用尽全力死死攥着裴千里的袖子,一边吐血一边喘息这说:“跑!夫人叫你跑!红烟楼没了!!”

裴千里寒毛一竖,抬头望向红烟楼那边。浓烟从红烟楼那边冒出来,直冲云霄。

蒋元瀚也张大了嘴。

裴千里低头要再问那人,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人一定是在姚夫人的掩护下拼死跑出来给他报信。

“跑!”蒋元瀚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吼了一声,拉起裴千里往后退。

天空忽然出现很多黑点,仿佛忽然下起了黑雨。

只是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咻咻’风声提醒着裴千里那是千万支利箭全速朝着他们而来形成的“箭雨”。

“跑。我不找你们,你们不要回来。”裴千里冲墙上的嘿嘿嘿它们吼了一声。

裴千里和蒋元瀚往屋子里一滚,配合默契地把门关上反锁,连退数步。

从旁边的窗户里可以看见,饭太稀它们沿着围墙飞快地跑远了。裴千里才放下心来。

“啪啪啪”箭雨密集地钉在门上发出巨响。

这些箭力道极大,竟然射穿了门板。

裴千里仔细看了看那箭头:这是崔家军中特制的乌金箭头。箭头尾部成方形,四个方向的棱角都有倒刺,穿透力强,一进入人体内造成的伤口极其大。因为极其昂贵,所以崔家军只在重要的决战时刻,或者怀着必杀对方的决心才使用。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裴千里冷冷笑着。心中也如这箭头一般冰冷。

箭雨终于停了下来。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蒋元瀚要从窗户跳出去,被裴千里一把拉住。

“程海棠她们还不知道。”蒋元瀚焦急地说。

裴千里很冷静:“她们昨晚上就不在了,不然程海棠不可能不过来看我们粘打狗棍。而且刚才来那么多人,团子也没有叫。”

“还有我爹。”

“你不用操心你爹。他肯定也不在,不然早过来看你了。而且外面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肯定还会攻击好几轮。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还会把他们引到隔壁去。兴许现在他们不知道隔壁也是我们的人。”

对,那样才会让程海棠他们更危险。蒋元瀚想明白了,也安静下来了。

门已经被射得像个筛子,月光从无数孔洞中照进来,在地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

这样的门随时都会碎成粉,绝对抵挡不住第二次攻击。

裴千里转身又把床板踢起来挡在门后,然后踢断了两根床柱顶着床板。

这床板是他搬进来以后用紫檀特制的,坚硬无比。

他刚站稳,那‘嗖嗖’风声便再次响起。

蒋元瀚和裴千里不由自主交换了个眼神。

“噗噗噗”这一次羽箭落下的声音很沉闷,像是箭头上有什么东西。

裴千里轻声说:“不好。”

果然那些箭头忽然一跳燃起火来,无数小火苗连成片,瞬间把这一整面墙都点燃了。

寻常的火箭,是在后面绑上沾了油的布,点上火之后射程和力道都会大打折扣。

这个火箭是在箭头上涂了油再沾了火石粉末,所以才能燃烧起来还能射得远扎得深。

裴千里知道涂在箭头上的火石粉末跟独孤初放在新房里的是同一种,越发失望和伤心。

如果说刚才他还怀着一种侥幸,想或许是崔家其他人想要杀他,现在已经没有怀疑了。

火已经烧得通天了,裴千里和蒋元瀚都感受到了那灼人的热度。

从窗户里看出去,可以看见,旁边的两个院子也烧了起来了。

这是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他们。

蒋元瀚揪着裴千里:“快跑,不能再躲了。”

裴千里却沉着脸,脱下里衣。

蒋元瀚急的直跺脚:“这会儿还管那个干什么?”

裴千里将那里衣一展开,瞬间变成一块一丈见方轻而薄的布,一扬手那布就把蒋元瀚的头罩起来了。

见裴千里还不出去,蒋元瀚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裴千里不知道拍了哪里,床下的石板就轻轻打开,露出个地道来。

有些惊讶的蒋元瀚被裴千里推了进去。

头顶上的石板又轻轻合上了。

感觉到有风从远处吹来,裴千里变戏法一般手里多了个火把。刚才那块布似乎也被他重新穿回去,所以不在他手上了。

“你是什么时候挖的地道?”蒋元瀚终于从震惊中醒来,喃喃地问。

“去各个院子找卷轴的时候。”

裴千里那个时候把每个院子都翻了个底朝天,所以索性把挖了个地道把它们连起来。

那这个地道的终点就是寻物坊了?蒋元瀚想到这一点,立刻一把捉住走在前面的裴千里的胳膊:“你不能去寻物坊。”

既然仇家能找到这个院子来,自然是对裴千里很熟悉的人,肯定知道寻物坊是裴千里的老巢会守在哪里防止他逃过来。

裴千里比平日还要淡定,却让蒋元瀚越发担心。

“放心,我此刻不会去寻物坊,我要去红烟楼。”裴千里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杀气瞬间让整个地道都更加阴暗了。

“不行,你现在去就是送死。”蒋元瀚急了拦在裴千里的前面,“这明显是引诱你回去的陷阱,所以姚夫人才叫你跑。你要是现在回去,就辜负了那么多为你死的人了。”

“我不能撇下他们不管。虽然对我而言性命很重要,可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拼命,我也绝不苟活。”他们中还有好多人,连他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却因他而死。既然有人这么做是为了要他的命,他就去把命献出去吧。在那之前,他要替天行道,绝不能让恶人再猖狂。

蒋元瀚出其不意地伸手点了裴千里穴位。

“你干什么?”裴千里僵住,皱眉问蒋元瀚。

蒋元瀚笑了笑:“如果非要再死个人,那就让我去吧。我反正是个死去多时的孤魂野鬼,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我活着也难受。”

“别干傻事。”裴千里咬牙切齿地说。

蒋元瀚从怀里掏出了个裴千里的面具,戴在脸上,瞬间就变成了裴千里。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我爹看了你的面具,让我悄悄跟着你找到帮你做面具的人,为我自己做几个。这样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我还能用它们来逃命。”蒋元瀚定定看了裴千里许久才又说,“这一次我肯定活不了了。你别惦记我了。”

他转身要走却发现自己忽然不能动了。

裴千里幽幽在他身后说:“兄弟,谢谢你。我没告诉你,刚才那块布叫千丝纱,贴身穿着了无痕迹,除了防火还能防止别人偷袭。只要我穿着它,你是点不找我的穴位的。”

蒋元瀚想说话,却发不了声。

裴千里在他身后说:“你放心,程海棠应该是被独孤初接走了。独孤初既然能把她接走,肯定是有了完全的安排。你们从此肯定是无缘了。你就忘了她吧。”

蒋元瀚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

裴千里接着说:“独孤初虽然对我狠绝至此,却应该不会对韩冷香赶尽杀绝。我跟韩冷香说过,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去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地方等我。你的穴道大概会被封住一个半时辰,那个时候,该结束的,也结束了。你不要报仇,找到韩冷香在这里躲几天再易容出来,然后立刻出城去桃花坞。我已经把那里买下来了。等风平浪静,你们再风走高飞,永远都不要回来。韩冷香就拜托你了。”

裴千里把火把放在蒋元瀚手里,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后退,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蒋元瀚狠狠咬住自己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他拼劲全力含糊叫了一声:“裴千里!!你这个混蛋!”

已经走远了的裴千里听见身后那凄厉的叫声,脚步不由得顿了顿,抽了抽嘴角:“嗯,恢复得还不错。这么快就能出声了。”

裴千里跑出半里路才找了个出口准备出去。他带好面具,闭目凝神,让自己周身的杀气淡下去,才推开出口的盖板。

出口在后门的柴房边。当初为了不让人起疑,他还特地在出口堆满了柴,外面便是个小池塘。

他低着头,打开后院的门,迎头便撞见了守在外面三个荷甲持刀站岗的侍卫。

这里平日十天八天也没个人路过,裴千里压根没想到他们为了捉住他竟然铺开了这样滴水不漏的大网,连这里都派人守着。

那三个侍卫冷得直跺脚,大概也没想到还会有人从猪窝一样的院子里钻出来,于是跟裴千里在黑暗中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着。

裴千里看清楚面前这三个分明是那日偷袭他不成,却反被他伤的钱大勇、许万和林狗蛋,心中暗道“不好”,然后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脸上带的面具是哪一个。

照理说,他应该已经把那个面具销毁了。可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那天黑灯瞎火的,他们未必看清楚他的脸,却肯定看清楚了他的身形。

习武之人,比寻常人更善于识别人的气息步伐。

此刻的情形跟那一夜又很像,难保他们不会认出他来。

打翻他们三个不难,可是那样一来,他就暴露了,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红烟楼。一路杀过去,太费时间。

那三个人瞪着裴千里。林狗蛋和钱大勇明显已经认出裴千里了,只是在犹豫该怎么办。

许万如梦方醒,忽然指着裴千里:“啊,你不就是……?!”

林狗蛋跳起来狠狠打了一些许万的头。

钱大勇也暗暗踩住了许万的脚。

“啊。”许万捂着头,摸着脚,没有再说下去了。

钱大勇板起脸:“你是哪里来的刁民?此处早已被封起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见他分明是有意要放自己走,裴千里忙拱手弯腰:“小人昨日喝多了,路过这里时实在是困的不行就倒在柴堆里睡死了,没听见外面的动静,耽误了官爷的事。”

“快滚。”林狗蛋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睛却在示意裴千里该离去的方向,“冷死人了,爷还要忙着站岗,谁有空理你。”

裴千里暗暗拱手致谢才低头匆匆离去。

没想到,那一时的善意竟然在关键时候能救命。

果然不管做什么,都会有相应的福报恶报。只是不管福报和恶报来的时候,没有人能预料,更没有人能控制。

裴千里的身影远去,就要消失在黑暗中时,忽然有人带着士兵走过来,指着他问钱大勇:“这是谁?”

“一个醉鬼。刚才窝在墙角睡觉,被我们赶跑了。”钱大勇不着痕迹挪动了一步,悄悄挡住了裴千里的背影。

裴千里趁这个机会加快了步子,跑了。

他听出了那个声音是孙承武的。他一时心软放过孙承武,孙承武却未必会放过他。

有时候‘好人’比‘坏人’还要让人齿寒。

风比刚才更大了,助长了火势。红烟楼的火焰越发妖娆得如一朵巨大的红花,吞没了楼顶,舔舐着天空,撒出致命的种子让周围都成了火海一片。

天空中的乌云越发浓了,在通红火苗的映衬下,漆黑如墨的天空被染得像泼了鲜血,让这堆金砌玉,温柔销魂之地变变成了可怕的阴曹地府。

独孤初站在已经成了一根巨大火柱的红烟楼前,默默看着。

红烟楼里刚才还有惨叫声和哭喊声,现在却只有噼啪的爆裂声和房梁被烧断塌落的巨响。

“裴千里……”风声中似乎隐约传来这样的呼唤。

独孤初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他侧耳细听,也再什么都没听见别的声音。

或许只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和不忍在作祟产生的幻觉。独孤初想。

那日独孤信让他选,他选了程海棠。

如果要让裴千里自投罗网,就必须要先要端掉红烟楼。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犹疑的机会。

他不动手,独孤信就会自己来。

于是,独孤初便在挑在红烟楼重新营业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在精心准备,客人又没有上门时,悄悄把红烟楼和后院围了。

为了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他很有耐性的花了足足半个时辰干掉了当值的护卫,然后才让人进去把里面的人一个一个杀死。无论是头牌还是侍女,无论是厨子还是咨客,杀无赦。

再一把火给毁灭了所有证据。

原本是没有人能从里面逃出来的,独孤初却故意放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护卫,还不许手下去追。

这个胸口带着崔家军标志刀伤的护卫在给裴千里报信之后肯定撑不了多久。

他觉得这种安排,足以让裴千里害怕和相信他的决心了。

这会儿,那个滑得像泥鳅的家伙应该已经躲到某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京城府尹带着人匆匆赶到,惊讶地望着火海一片说不出话来。

“大人的速度太慢了。”独孤初面无表情地说。

府尹被他脸上森森的杀气吓得匍匐在地。

独孤初拿出圣旨,展开来。

其他人也立刻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查红烟楼窝藏重犯人,买卖人口,里通外国,大逆不道,杀无赦。红烟楼淫秽糜烂之地,留之无益,焚。”

众人皆两股战战,无人敢抬头,只说:“遵旨。皇上圣明。”

那一片匍匐在地的人群后,有人幽幽出声:“真的是你……”

那人一身黑衣背后,映着冲天的火光,身上杀气腾腾,仿佛才从烈焰中逃脱出来的恶鬼。

独孤初皱眉望向那边,心里一惊:裴千里!他不是应该躲起来吗?怎么竟然连个面具都不带就直接出现在这里?他这是压根就不打算逃吗?

独孤信明明身在深宫,却能对宫外的这个小乞丐如此了解。他应该早料到,就算独孤初不惜暗中违背命令让人给裴千里报信,裴千里也会回来。这才是让独孤初害怕独孤信的原因。

“我没有想到,我用性命去交的人,竟然有一天会自己来要我的命。”裴千里的声音冷冽如冰。原本跪在他附近的人不由自主往后缩,尽量远离他。

有个亲兵壮着胆子拔刀扑上来,眼前一花,刀就倒了裴千里手中,然后莫名其妙又插在了自己胸口。侍卫瞪大眼睛,来不及哼一身就倒地死了。

府尹和衙役惊慌失措的逃窜开。

独孤初的亲兵们迅速拔出刀,在裴千里和独孤初之间形成人墙,

裴千里眼睛却始终盯着独孤初,仿佛刚才只是盛筵开始的冷盘,独孤初才是他想要的主菜。

独孤初皱了皱眉:裴千里从来不喜欢滥杀无辜,过去他遇见这样的情况,最多就是点个穴或者让对方失去攻击能力。

这样的裴千里太陌生了,是红烟楼刺激了他吗?

独孤初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塌了的红烟楼,眯眼转向裴千里嘴角荡漾出带着讥讽和愤怒的冷笑:“没看出来,你竟然重情重义到不知轻重的地步!”

他想说的是: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即便独孤信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你怎么又怎么能蠢成这样,真的白白来送死?!

裴千里还在靠近,企图阻止他的独孤初的亲兵们便一排一排倒下,在地上呻吟翻滚。

独孤初微微皱眉:“你怎么变得如此嗜杀?”

“你的人都该死。”裴千里用刀指着红烟楼,咬牙切齿地说,“那里面的人才是无辜的人,所有对他们动手的人都是凶手。”

他又把刀森森指向独孤初:“你也是凶手。”

裴千里说完就又砍翻了身边的一个人,脸上溅满了那人的血,越发如地府阎王一般骇人。

没办法了,一时半会儿跟他说不清楚,现在只能先制服他。只要保住他的性命,总会想出法子救他的。

独孤初抽出了刀,森森盯着愈来愈近的裴千里对所有人下令:“你们都不要动手。让本王自己来。”这些人拦不住裴千里,只会白白送命。

亲兵立刻散开成一个圆圈,把裴千里和独孤初包围在中间。

裴千里已经如猛虎一般扑上来了。

独孤初不敢大意举刀挡住了裴千里的攻势。他只守不攻,所以跟裴千里纠缠的时候多,真正凶险的时候少。

裴千里早杀红了眼。在又一次跟独孤初刀刃相抵的时候,他冷冷地说:“为什么不还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吗?”

独孤初没出声,只是小心防着裴千里,不露出破绽给裴千里也不会伤到他。

有人跑过来跟京城府尹禀报说城西着火了。

独孤初皱了一下眉,分神瞥了一眼裴千里他们住的院子那边,果然看见火焰冲天。

就这么一瞬,裴千里便在独孤初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个大口子。

独孤初怒了,冷冷地咬牙:“你来真的?”

“废话,你要杀我,我为何还要手软?!”裴千里又攻了上来。

独孤初用刀绞住裴千里的刀:“我的目标只有这里,别处跟我没关系。那是有人趁火打劫想要杀了你。”

裴千里愣了一下:刚才来的路上,他也想了,分明是用的崔家军的招数,为何负责守卫的人是秦家的。秦家没理由帮独孤初。莫非是两家联手?还是太子或者独孤珏想要趁乱杀了他,并把这一笔也算在崔景初头上。

有士兵跑过来,见到这个情形不敢说话了。

“说。”独孤初抽空下令。

那人怯怯地说:“后院里跑出一个人来被我们捉住了。属下来请示将军,是杀还是留?”

独孤初似笑非笑望着裴千里:“这要看他了。”

裴千里望向那边。

紫烟被人踉踉跄跄押着过来。士兵一松手,紫烟便瘫倒在地。

裴千里看了看架在紫烟脖子上的刀,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开手任刀落在地上:“罢了。我原本就是来送死的,只可惜没能拉上你一起死来解我心头之恨。”

“谁要跟你一起死?本王还想多活几年。”独孤初冷笑着,走过去忽然用刀背在裴千里后脑勺敲了一下。

“你怎么不按常理来?”裴千里转头不敢置信看着他,说完这一觉,便晕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那么傻,让你有机会逃掉。”独孤初轻叹。

他比裴千里想象中要更了解他。裴千里明摆着是来寻死,蒋元瀚既不阻止他又不跟着裴千里一起来,肯定是被裴千里点晕了。蒋元瀚的身手现在也不弱,多半是试图偷袭点住裴千里的时候被他用什么法子化解了反偷袭了。他绝不会用相同的法子,上相同的当。

风忽然停了,大雨夹杂着雪子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红玉半夜听见院子里响起轻而凌乱的脚步,像是很多人悄悄跑进来。她轻手轻脚下床拿了防身的小刀,躲到床后。

有人推门进来。

红玉看那微光中的身形分明是独孤珏,有些惊讶,扔了刀迎了上去:“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独孤初身上的斗篷外湿漉漉的,已经结了冰碴儿,一看他就是很着急,所以骑着马匆匆而来,根本等不了仆人套车。

红玉从他身后看见外面影影绰绰站满了荷甲的侍卫,越发惊讶:“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今夜特别想你,所以来看看你。”独孤珏柔声说着,捉住了红玉的肩膀。

红玉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如果独孤珏认为秦家要伤害她,肯定直接接上她回王府,而不是派人来守在这里。

那么,他应该是知道有人要出事,害怕她被波及,却不想她出去看见那惨状。

远处忽然一跳冒出火光,然后那红色越来越亮,最后照亮了整个天际。

这里离红烟楼不远。独孤珏挑个在这样位置的院子,是为了在发生紧急事情,他又没办法顾及的时候,红玉能跑到红烟楼去躲藏一下。

“那是?!”红玉瞪大了眼睛,脸上顿时血色全无,踉踉跄跄往前,想要跑出去确认。

独孤珏一把捉住她的肩膀,把她揉进怀里:“别看。你救不了他们了。”

红玉浑身颤抖,泪如雨下,语无伦次:“不,不。是谁!?为什么?!妈妈,姐妹们!公子……”

崔将军的府上,今夜也不安稳。

崔常安和崔夫人都披了衣服起来看远处的火光。

今夜跟二十年前那一夜的火光和喊杀声惨叫声如出一辙。让他们两个人格外心惊胆战。

崔夫人不由自主靠近崔常安,崔常安握住了她的手。

崔夫人皱眉问:“这是皇上让谁办事?”

崔常安没出声。崔夫人立刻明白了,喃喃地说:“竟然是他……我虽不喜欢他,可是也没想到,他竟然也能这么狠心。”

崔常安淡淡地说:“伴君如伴虎,有时候身不由己。他肯出手,说明他明白这个道理,算是真的成人了。这是好事。”

绿袖被侍女们唤起来。她听侍女们说城里着火了,还有些莫名其妙:“着火了就着火了。叫我干嘛?”

侍女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立刻意识到,是红烟楼着火了。

她匆匆披了一件衣服跑出去,脸色苍白地望着那红彤彤的天空,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红玉把红烟楼当娘家,她何尝又不是呢?裴千里毕竟有恩于她,她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和铁石心肠。

因为崔景裕对她的态度跟独孤珏对红玉的态度不同,决定了她和红玉对红烟楼态度的不同。

红玉对红烟楼完全依赖,难舍难离。红烟楼于她却是个矛盾的存在。她没办法离开红烟楼,因为是红烟楼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红烟楼如今也成为她继续往上的巨大阻碍。

周碧影从旁边的院子踱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呦,看热闹呢?红烟楼被烧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绿袖没有接招,垂眼掩去眼里的泪光,面无表情稍微躬身行了个礼就要进去:“夫人,妾身还要进去带孩子,就不陪夫人赏景了。”

“贱货!!如今你竟然敢如此轻慢于我。你生再多孩子,也不过是个妾!!”周碧影知道此时崔景裕在忙着安排人保护家宅,所以肆无忌惮,一不小心就把心中长久以来的怨恨给泄露了出来。

绿袖气得浑身打颤,攥紧了手咬牙才把怒火压下去,不理周碧影,照旧转身便往里走。

周碧影见绿袖被这样羞辱都不搭腔,根本就是无数她,彻底被惹怒了,上前几步要来撕扯绿袖。

碍于周碧影的身份,绿袖的侍女们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毕竟说的不好听一点,绿袖的身份也就比她们高一点。她们不但拦不住周碧影,还会得罪周碧影。周碧影要为难绿袖还要掂量掂量,要收拾她们却随时都有机会。

绿袖在周碧影的手就要碰到她时,忽然回头盯着周碧影。

那凶狠冰冷的目光,像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周碧影喉咙的嗜血母狼。

周碧影吓得心一缩,手停在半空,瞪大眼睛,仓皇往后退,差一点踩空从台阶上直接摔下来。

绿袖暗暗冷笑:她可是从最偏远穷苦苗寨到青楼再一步一步摸爬滚打吃尽苦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什么泼妇她没见过?周碧影再凶悍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真打起来,周碧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以前她只是忌惮周家,也不想落下以下犯上欺辱主母的不好名声才一直忍着。

“何事在此喧哗?!”崔景裕不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长久以来,崔景裕对周碧影都是礼貌有加,和蔼客气。让周碧影有一种错觉,虽然绿袖为崔景裕生了目前唯一的子嗣,在崔景裕心中还是很看重她的。青楼出身的绿袖是没有办法取代她的。

她一直想找绿袖的茬,怎奈绿袖太精明太识时务,不管她怎么挑衅都不理会,永远是那副小心翼翼恭敬的模样。在崔常安和崔夫人面前就更加如此。

如今,终于被她捉到了绿袖的把柄!

周碧影一见崔景裕如遇救星,带着哭腔转身迎上去:“夫君,你来了。你再不来,我怕是要被这悍妇打死了。”

崔景裕淡淡地回答:“夫人言重了。”

周碧影见崔景裕不信,瞥了一眼周围的侍女:“你们来说说看,刚才发生了什么。”

侍女们都低下头:虽然不能帮绿袖拦着周碧影,并不代表她们要因为周碧影得罪绿袖。这种事情,能不掺合就不掺合。

周碧影指着一个侍女:“你来说。”

侍女避开周碧影的目光回答:“夫人,奴婢没看见发生什么。”

其实崔景裕在绿袖这里看见周碧影心里就明白了大半。他只是不想让周碧影难堪,得罪周大人才想给个台阶让周碧影下,没想到周碧影完全不识趣。

崔景裕见绿袖衣衫单薄,不着痕迹上前摸了摸绿袖的手,立刻被冰得心里一颤。

小公子在里面忽然大哭起来。

崔景裕对绿袖说:“你去看看卓儿。”崔常安给这个文字辈长孙起名崔文卓,寓意卓尔不凡。

绿袖朝他躬了躬身,又朝周碧影行了个礼,才转身进去了。

周碧影满心醋意,咬紧了牙关:崔景裕脸从未对她流露过这样的温柔。

崔景裕转身看了周碧影一眼:“更深夜寒,夫人还是回去休息吧。”

她是正房,要大度,要能容人。周碧影暗暗对自己说,脸上堆出温柔的笑,上前一步:“夫君今夜还要值夜吗?为妻愿陪夫君。”

再刚硬的男人也没有办法拒绝娇妻夜里陪他熬夜的好意。只要能留住崔景裕,她就有机会沾受雨露,就有机会怀上子嗣。

崔景裕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不用这么辛苦夫人了。今夜多事,我怕吓坏了卓儿,就在这里守着卓儿。”

周碧影几乎要把心中的想法叫出声来:说得那么好听,你还不就是担心绿袖,要陪着她吗?

她盯着崔景裕,最后却只能忍着气,行礼下去了。

屋子里,绿袖怀里抱着孩子背对着门坐在床边,从背后看着,越发显得身子单薄,可怜。

崔景裕从后面抱紧了绿袖:“我知道你平日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舍不得红烟楼。”

绿袖轻轻抖了一下,没出声。

崔景裕接着说:“你有我,这种娘家不要也罢。”

绿袖转身将自己的脸埋在崔景裕的怀里,任泪水倾泻而下,打湿了崔景裕的衣襟。

多久了?她都忘了上一次崔景裕这样温柔地跟她说体己话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失去了红烟楼,但是崔景裕终于从心底真正原谅她了,也算是值得。

崔景裕就着说:“为了卓儿,我都会保你在崔家一世富贵荣华。毕竟你是他亲娘。”

绿袖身子一僵,看了一眼那个又睡着了的粉妆玉砌一般的娃娃:他们之间就只有这个孩子了吗?

“景裕,你还爱我吗?”她喃喃地问。

崔景裕松了她,退开,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以你的经历和身份,不该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绿袖哀伤地望着他:“我是真的爱你,你信吗?”都说独孤初为人冷漠,其实崔景裕才是最冷的那个。独孤初只是用冷冰冰的外表把自己保护起来,崔景裕却是用冷冰冰的心把自己封闭。

她用自己一身洁白如玉的肌肤和各种不堪的手段,曾经将那个冰壳子捂热化开了一个口。只可惜功亏一篑,这个开口不但重新弥合,冰层反而封冻得越发厚了。

不对,不仅仅是她,还有独孤初和顾翩跹,他们一起让崔景裕变成了一个魔鬼。

如今谁也看不懂崔景裕。虽然他依旧春风和煦,可是只有在跟崔夫人说话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真心的微笑。

此刻,崔景裕的脸隐藏在幔帐的阴影中。

绿袖起身靠近,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崔景裕却退了一步:“你睡吧。我去外间的暖阁里睡。”他不给绿袖任何机会再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绿袖只能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拧眉想:最近他都没来过她这里。周碧影应该也是独守空房,不然不会来她这里闹。她在崔景裕身上下的药有个特点,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这一段时间发作的时候,不知道崔景裕是在谁身上发泄?

看来不久后,她又要多一个竞争对手了。

绿袖想来想去,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只手忽然从被子外探了进来肆无忌惮地在她胸口搓揉,冰得绿袖打了个冷颤。她惊恐地坐起来,想要挣扎,嘴巴却被人捂住了。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敢在崔景裕在的时候进来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绿袖正要狠狠咬住那人的手,那人的脸却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是崔景裕!他果然药性发作了。

绿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继而一阵狂喜。

崔景裕的手冰冷,身体却火一般的烫。他眼里流动着炙热的欲望,神态阴森狂放,与平日判若两人。

“你这个妖精,到底在我身上施了什么法术,让我明明那么厌恶你,却离不开你。”崔景裕凑上来用力吻着绿袖的唇,堵住了她的惊呼。

绿袖立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吟回应着:“我哪有什么法术,只是你心里始终是爱我的,身体才会不受控制。”这样的暗示,会深入他的骨髓和心底。他可能大多数时候都意识不到,却能在情愫涌动的时候就想起。

崔景裕狠狠攻城略地,没有半点怜惜。

绿袖痛不欲生,却怕惊醒了身边的孩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把唇忍着。

崔景裕在绿袖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清醒了一些,放慢了动作,似哭泣又似呻吟在她耳边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忽然毫无预警地从绿袖的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巾。绿袖用尽全力抱着崔景裕,努力的尽情地迎合着他。

早晨绿袖醒来时,发现身边是空的,崔景裕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披上外衣起来,发现崔景裕在跟她房中的一个叫翠儿的侍女说话。

翠儿娇羞的模样,让绿袖的心猛地一跳。

崔景裕听见响动回头看了一眼:“你起来了。”

他指着翠儿对绿袖说:“我打算纳她做妾。以后她就住在你这西厢房里了。”

绿袖似笑非笑望着翠儿:原来是你!好手段,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崔景裕,我竟然都没察觉。

翠儿一脸惊喜,愣了一下,忙向绿袖行了个礼:“夫人,奴婢以后就要仰仗您照顾了。”

绿袖从她脸上没有看到一点怯意和愧疚,心里越发不舒服。只是她脸上却保持着那温柔得体的笑:“不要这么见外,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玩玩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就在眼前。这样也好,还省了她四处寻找的麻烦。若是迟了,等对方怀上了,她找到也晚了。

如今她只要给翠儿吃点东西,翠儿就会和周碧影一样永远都怀不上孩子!

崔景裕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失望。

如今这家里大部分家事都是绿袖来处理。

也不是崔夫人故意冷落周碧影这个正室,只是周碧影一到了关键时候就好像脑子里有浆糊一样。事情交给周碧影不是忘了这个,就没处理好那个,让崔夫人完全没法放下心来。

而绿袖则能做得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久而久之,崔夫人就把事情都交给绿袖。绿袖便慢慢又重掌治家的大权。这也是周碧影如此痛恨绿袖的原因之一。

崔景裕起初还担心绿袖会趁机为难翠儿,却发现绿袖似乎压根都不放在心里。

作为一个昨夜还在他怀里娇喘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绿袖大度得让他失望。

还说什么爱他,还说什么心里只有他。或许绿袖嘴里压根就没有过真话。

不知道怎么的,崔景裕心里满是愤怒和醋意。他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才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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