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苏婳最终还是上了陆凌越的马车。 说实话,她挺佩服他的。 任谁突然双腿无力,多少会有些恐慌,怕自己就这样变成了瘫子吧? 可一路上,她愣是不见陆凌越有过一丝镇定从容之外的情绪,好像伤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且他不仅不急着回府就医,竟还有心思让卫桀驾车先送她回太子府…… 苏婳站在太子府外心思复杂地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进府后逮着个人就问:楚神医在哪? 楚神医自然是在苏诺那。 她是恨不得永远不见楚容闲,可苏诺那家伙但凡受了伤来她太子府,必然非楚容闲不可。 他小小年纪,惜命得很。 苏婳得了信,便直奔星仪院,那是苏诺常在太子府的住处。 她刚踏进星仪院,就见楚容闲黑着一张脸从主屋走出来。 “楚神医。”苏婳笑魇如花,十分乖觉地叫了他一声。 楚容闲权当没听见,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两姐弟都不是好东西。 屋里那浑小子上个药都要让他亲自来上,不上就一直扯着他衣摆不让走。 外面这假小子更非善类,整天就靠着一张嘴一张脸把人往死里骗,下套阴人熟门熟路! 更何况…… 往日两人路上相遇,她不视他如无物一般已经不错了,哪会笑得这么甜? 今日如此反常,必是有事相求。 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做,非得给自己找麻烦。 楚容闲不欲理会苏婳,可苏婳却不想放过他。 就在两人快擦肩而过之迹,她开口叫住了他:“楚神医……” “做个交易如何?”她笑道。 楚容闲乃江南第一世族楚氏的嫡长子,他虽与家中长辈的关系都不太融洽,但身份就摆在那。 她父皇把人拘在她身边多年,叫他放着如此庞大的家产不得继承,却来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医士,已经够对不起他了。 若让她真把他当自家养的御医一般对待,有事直接一道吩咐下去,她也做不出来。 “没兴趣。”楚容闲一点面子都没给她,脚下生风目不斜视。 “孤库房之中有一株五百年份的灵芝……” 楚容闲猛地顿住,极自然的转过身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下承蒙太子看得起,赠我俸禄银两多年,却少有能替殿下分忧之时……” “殿下有何吩咐不妨说出来,在下定然竭尽全力,不负使命!” 左右自己闲着也没事做,不如就帮她一帮罢,看她一个小姑娘却要整日装男人,怪可怜的。 苏婳:“……今日孤与陆世子出府游玩,路上遇刺,不小心伤了陆世子,麻烦先生你替孤去镇国公府给他瞧瞧。” 间隔几日乍然听闻苏婳又遇刺,楚容闲上上下下把她扫了一遍,待确定她人好好的,并未受伤后,他表示很意外。 怎的如此命大? 上次那毒钗只需轻轻划破她的皮,就能致她于死地,可她直到最后都没事。 这次的刺杀,连出身将门小有名气的陆凌越都伤到需要他出面的地步了,她竟然还是没事。 苏婳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看懂了他毫不遮掩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之后就,挺气的。 这死玩意儿! 当初也是他自己愿意被她父皇派遣到太子府,丢了自由的。 现在他悔了,想早点摆脱她,就这样一心盼着她玩完了呗! 苏婳一时间被楚容闲气得形象都无法顾及,朝天翻着白眼,冷呵一声,走了。 事情都说明了,与其在这跟他周旋自找不痛快,还不如去看看她那可怜的蠢弟弟伤得如何,好关心关心叛逆期少年的心理健康。 ………… 镇国公府。 陆老夫人听闻自己四肢健全的大孙子出了一躺府再回来,却连路都走不动了,便杵着自己的拐杖匆忙赶过去。 待她见了陆凌越,看他一脸云淡风轻,紧绷的心才跟着松了些。 但思及他向来能忍痛,陆老夫人没问清事情之前,也不敢过早完全放心。 这人年纪大了,心里总是起起伏伏的话,对身体不好。 “我的乖孙儿,你这是怎么啦?啊?出府前还好好的呢……”她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眉头紧紧蹙着,忧虑不已。 “没什么大事,只是伤到了腰,可能暂时下不了地罢了。”陆凌越说得轻描淡写。 陆老夫人听得胆战心惊:“伤了腰!!!” 乖乖,男人的腰是能随便伤的地方吗?更何况这可是她家独苗苗! “府医呢?叫府医了没有?”她朝陆凌越房中伺候的小厮一叠声问道,语气焦急不已。 小厮不敢耽误,急忙回她:“叫了叫了,人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于是陆老夫人的视线又转向自家孙儿:“阿越啊,除了腰,你还伤着哪里没有?” “……若是伤了等府医过来你一定要说出来,总要让人知道才好医治。”说着说着,她的视线渐渐移到他的腹下三寸之处。 “祖母!”陆凌越神色沉如徽墨,二尖却泛起红光。 陆老夫人置若罔闻,叨叨碎碎:“你已经老大不小啦,莫要学人讳疾忌医,你得为咱家考虑考虑……” 陆凌越听得绝望,又打不断她,索性打算随她说去,自己就左耳进右耳出便罢。 陆老夫人没了阻拦,说得更加起劲了,其思想之丰富,语言之动情,差点都没把自己说得两眼泪花。 直到府医现身,她才住嘴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 “快来快来,坐这!仔细看看阿越伤得如何了,好开方子治疗。” 那府医得令上前,听卫桀在旁边说他说伤了腰,腿还软,走不了路。 先是给他诊脉,没诊出什么大问题。 后来直接上手对着陆凌越的腰左摸摸右压压的,过了好些时间,他才停手。 “世子是腰骨折了,才连累双腿无力的。”府医如此下结论,之后便直愣愣地站着,一言不发。 卫桀嘴角一抽,忍了又忍才没出口斥责,尽量心平气和地:“然后呢?” 费了半天劲,他就给个结论? 然后该怎么治呢? 跟个木桩子一样杵那,难不成还要旁人给他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