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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荣辱一夕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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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箭却在离它的眼睛只有一块铜板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由朝树下某处飞了过去。

滚蛋僵硬地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原来是裴千里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朝袖箭抛出千丝线在半空中卷住袖箭,朝他自己拉了过去。

滚蛋张着嘴,翻了个白眼,身体僵硬地从树上掉了下来。

裴千里一手接住袖箭,一手接住滚蛋,把滚蛋塞到怀里。

地面上的人看穿了他的策略,所以也学他先把他的眼目‘滚蛋’给干掉。看来这一拨杀手还挺厉害的,如此迅速就做出了应对。

裴千里暗暗诧异之后,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他们既然被他识破了,现在肯定已经换了战术改直接群殴了。

果然,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从灌木里跳了出来,朝裴千里慢慢包围过来。

裴千里却不去抽腰间的柴刀,而是从靴子里抽出那把他轻易不用的陨金刀。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没见人这样打架的,扔了手里的大家伙,改拿一把小到只能切肉的刀。

原本还有些忌惮裴千里的杀手们眼里此刻只有轻蔑。

其中一个立刻朝裴千里挥刀攻了上来。裴千里好像不知道躲一样,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其他人暗笑:完活了,这人太菜。早知道刚才就直接上,还能少死一人。

只是那上前攻裴千里的人,却扑了个空。裴千里明明没动,可是刀就是没劈到他。仿佛刚才那个只是幻影。

那人似乎也想不明白,所以立刻回身又横着补了一刀。这一次如果裴千里要躲开,就必须作出一个幅度很大的动作。

裴千里却在对方刀碰到他之前,用鬼魅一般快的速度对着那人胸口就是一脚。

那人仰面朝天倒下,还要挣扎着起来。他发现同伙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腕。

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刀痕。那刀痕看着不深,都没让他有疼痛的感觉,却划破了所有血管。鲜血正从里面汩汩而出。

他不以为然,扯了布条捂着手腕。这种小伤,只要他按着它,不消一刻就能止血,速速结束战斗后找个跌打损伤郎中给缝合一下就好了。

只是那血好像压根就没有要停下里的意思,一下就湿了布条,还越流越快。开始是一滴滴躺下来,没一会儿就流成线,在那人脚下淌开一朵诡异而美丽的花

那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他跪了下来,接着就扑倒在自己的血泊里不动了。

这把小刀原来这么阴狠!凉意从背后蔓延开,其他人盯着神态自若的裴千里,一起往后退了一步。

裴千里笑了笑:“我几乎没用这把刀杀过人,因为太残忍。不过今天打算让你们都尝尝。如果你们告诉我是谁请你们来的,我还有可能放了你们。”

那些人掉头就往不同方向跑开了。裴千里压根没打算去追他们,一来没时间跟他们纠缠,他要赶着回去救孩子,二来,其实他已经猜到这些人是曹老板派来截斗米虫的。如果他们成功了,曹老板既可以救孙子又可以不用损失隋雪至。到时候裴千里交不出虫子,白忙活一场,百口莫辩。

就算他们不成功,曹老板也就浪费一点银子,没什么大损失。

这个曹老板真是奸猾可恶无耻至极。

裴千里把陨金刀插回刀鞘里,冷冷地自言自语:“要不要清理一下门户呢?”

他吹了个口哨,躲在暗处的团子便飞奔出来,扑入到他它怀里。

滚蛋也醒了,从裴千里怀里探出头来:“哼,傻狗,没想到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今天你们两都帮了我的大忙,辛苦了。晚上我请你们吃羊肉火锅。”裴千里揉了一下团子和滚蛋的头。

他瞥见地上那两具死尸,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有些人虽然是人却还真不如你们两个禽兽讲信用,重情义。”

裴千里将滚蛋和团子送回了家,便立刻赶到了曹府。

曹老板看见裴千里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惊诧从眼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毕竟这是他预料到的结果之一,只是没想到裴千里能这么快。

看来这个年轻人远比外表看上去要厉害。曹老板不得不重新好好审视和打量裴千里。

裴千里拿出那个盒子,打开。

里面的虫只只肥大,比二十条还多了。

曹老板点头,起身接了斗米虫的盒子交给旁边的管家:“你速速把这个拿去救我那孙儿。”

管家忙点头拿着盒子走了。

曹老板才又对裴千里说:“好,神医果然神通。你要多少钱?”

裴千里一皱眉:“我早就说过,我不要钱,我要隋雪至的卖身契。”

曹老板点头:“嗯,我们说好了二十只斗米虫和五千两银,如今斗米虫有了,你的五千两银在何处?你能拿出来,我就给你隋雪至的卖身契。”

裴千里摇头:“还没时间去凑,傍晚时拿过来。”

“不必了,我这里有。”隋雪至清冷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千里诧异地回头。

隋雪至却像是没看见他一般,拂风而过,最后在大堂中央站定。

一群小厮在他身后鱼贯而入,两人一组,抬了了足足十个箱子进来。

隋雪至平日都不施脂粉,可是垂手立在大堂上却依旧好像风中摇曳的莲花一般,娇弱淡雅,我见犹怜。

奴仆虽然每日见到他,此刻却还是一个一个都偷偷拿眼望他,然后索性盯着他不放了。

“你这是……”曹老板心里察觉不妙,却还是不甘心。

隋雪至弯腰把箱子盖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雪花簇新纹锭。银光闪耀照亮了整个大堂。

仆人们发出赞叹和惊讶的低呼声。

“每箱五百两,足足五千两,请曹老板查收。”隋雪至云淡风轻地一指。

曹老板脸色阴沉:“你是什么时候攒下的这么多现银?”曹老板怕的就是这一天,所以虽然吃住用度都按京城大富大贵人家的主子来供着隋雪至,却从不让他攒钱。

再说,客人们再有钱,打赏起来再大方,这五千两银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攒起来的,可见隋雪至早就在筹划为自己赎身的事了。曹老板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裴千里也很惊讶:他记得上次查封赵家的时候,独孤信就说过,北国国库年成好的时候,各项税收一年大概是一万两银子再加上一千万贯铜钱。

根据他之前查到的,南国如今财务状况捉襟见肘未必比北国好,就算也有一万两银子吧,如今隋雪至随手一拿就是一年全国税收的一半,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隋雪至轻轻摇头:“这不是我的钱,是这位神医的。那日你们说好了五千两银子,他就把银子筹好放在我这里了,以免拿来拿去麻烦。”

曹老板暗自后悔不迭:隋雪至肯定是那日听了他们的对话,就在这两日之内,找平日对他好的客人们把钱筹齐了。他只想着抢这江湖郎中的斗米虫,却忘了盯着隋雪至了。早知道,他应该开口要十万两,让任何人都没法短时间内筹集到。

裴千里也知道如今重要的不是纠结隋雪至的银子从哪里来的,而是要把卖身契给拿到手。

他冲曹老板一拱手:“在下答应曹老板的事情都做到了,烦请曹老板把隋老板的卖身契拿出来,我们也好了了此事。”

曹老板不理裴千里,却咬牙切齿满脸讥讽地对隋雪至说:“平日那么多达官贵人花重金让你陪个酒,你都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宁死不从,那日还任性地从胡家庄连夜出来,让我在人前失信。结果你却暗地里却跟这个江湖郎中苟且。”

胡家庄离这里足有几十里。裴千里暗暗诧异,原来那日他遇见隋雪至时,隋雪至是胡家庄逃出来。

听他说得不堪,隋雪至又气又羞却不知如何辩解。

裴千里一脸肃穆驳斥曹老板:“你满脑子都是龌龊,自然体会不到所谓的一见如故和友情。再说,就算我们之间有点什么,那也都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事,我们犯不着跟你解释那么多。”

这句话顿时为隋雪至解了围。隋雪至盯着裴千里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走神。

曹老板冷哼了一声:“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人,银子和药,我都要留下。来人,给我关门!”

从花厅后面跑出去无数手持枪械家丁,将花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隋雪至立刻往后退靠到了裴千里身边。

裴千里一点也不意外,冷冷地说:“你果然是打算赖到底了。”

曹老板笑了:“你太天真了。我怎么可能放走我的摇钱树?!”

隋雪至气得直哆嗦,问裴千里:“听你的意思,他早就开始动手脚了?”

裴千里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指曹老板:“曹老板看得起我,花重金请了几个高手在半路欢迎我。”

隋雪至这时才看清裴千里手上的斑斑伤痕。听裴千里说得云淡风轻,隋雪至却深知曹老板阴狠的性子,料想其中肯定凶险万分。

裴千里脑子转得飞快:此刻就算撕破脸也无用,因为打架是没法把卖身契弄到手的。要不然他先认怂,半夜再找曹老板用暗卫首领的玉佩逼他交出卖身契。只是如果现在他铩羽而归,明天曹老板又自愿拿出卖身契,似乎更容易引起人怀疑。

曹老板得意地说:“我已经报了官了,说江湖郎中想要拐带我家的卖身奴。隋雪至就算出得了梨香院,也会被官府抓起来,送回到我这里来。”

隋雪至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乌黑的眼睛盈满慌乱和绝望。

裴千里眼角瞥到他神色不对,有些担忧:今日他要是不带走隋雪至,这家伙怕是要干点什么傻事出来。

隋雪至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到裴千里靴子里插地短刀了,一下拔了出来,抵在自己脖子上。

裴千里被吓到了,转身望着隋雪至,却不敢随便动手抢夺,只说:“你别做傻事。”

隋雪至咬着牙说:“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离开这里。”

曹老板想隋雪至如此娇弱,哪里有这胆子自杀,冷笑:“你今日就算是死,也别想出这里。”

隋雪至忽然一笑:“其实也不用死,不就是因为这张脸,让我脱不了吗?我划破这张脸好了。”他闭眼,对着脸上划了下去。

众人惊叫起来。

曹老板也吓得往前连赶几步:隋雪至不想上台之时也会弄伤自己,只是从没有这样决绝过。

那刀尖却没有落在脸上,隋雪至睁开眼,看见裴千里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与他贴身而立的位置,刀也被裴千里攥在手里。

鲜红的血从裴千里的手掌上落了下来,滴在隋雪至与他的衣服上。

那被划了一个大口子的手仿佛没长在他身上一般,裴千里面不改色,笑了笑:“喂喂喂。没经过我同意,不要随便动我的刀。”

隋雪至盯着裴千里的手,脸色发白,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别动。”裴千里低声说。

隋雪至不知道裴千里要干嘛,只能站在原地。

裴千里把刀收了回去插回靴子,转身朝曹老板走近了几步,在他耳边说:“曹老板,我既然有本事把你请的杀手都打退,自然也有本事逼你交出卖身契。”

曹老板此刻与裴千里站如此近,才发现这双眼睛分外熟悉。

此刻那双眼睛里似乎带着笑,眼底却是冰冷的杀意。那杀意绝不是凡人随意而生的愤怒,而是见过太多生死的狠绝。

就连杀过无数人,见过人以悲惨方法死去的曹老板都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蔓延开。

他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是谁了,生生打了个冷战。

裴千里知道曹老板认出自己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退回到隋雪至身边,冲曹老板一拱手:“曹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见过大场面,知道孰轻孰重,也绝不是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曹老板不甘地看了看隋雪至:他太了解隋雪至的性子了。一旦打定了主意,隋雪至就算现在被人暂时劝住,也肯定会再找机会毁了自己的容貌。毕竟他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都盯着隋雪至。把卖身契还给隋雪至,或许他有一日还能想办法再把隋雪至弄回来。

要是这张脸坏了,隋雪至就真的没有任何价值了。再说,如果暗卫首领用抗命这一条来对付他,他全家都要遭殃,要隋雪至有何用?

曹老板向裴千里拱手:“稍等,我去取卖身契来。”

隋雪至完全没有想到曹老板会忽然松口,又惊又喜转头望向裴千里,却见裴千里与方才相比,眼神暗淡了许多。他那夜行衣从大腿往下有一条痕迹比别处颜色要深,好像是被打湿了,只是若不注意看,便发现不了。隋雪至顺着那痕迹看下去,发现自己袍子边缘隐约似有红色,轻轻一撩袍子,却发现自己袍子下面已经是一滩血。

他心里猛的一惊,抬头盯着裴千里的手:那里果然血流不止。原来裴千里是怕别人看见,才拉着他站在那里借用他袍子宽大的下摆遮住地上的血。

裴千里身子晃了晃,隋雪至忙暗暗扶着他,焦急地低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别出声。等下拿了卖身契就立刻离开。”裴千里压低了声音说。可恨的是身上没带陨金刀的伤药,只能任伤口流血。昨夜一夜没睡,此刻又流了许多血,他已经撑不住了。

要是他这个时候晕厥过去,曹老板肯定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绝了暗卫这条线,顺便让隋雪至断了念想。

他必须要撑住!

曹老板拿了卖身契出来,伸到裴千里面前。曹老板发现裴千里眼神不对,果然手在半空顿了顿。

裴千里却不给他机会多想,劈手夺了卖身契递给隋雪至。

隋雪至看了看,确认无误,立刻把那卖身契撕得粉碎。他心中无比畅快,十年了,他终于又自由了。

“走。”裴千里压低了声音提醒隋雪至。

隋雪至扶着他,犹觉得他再往下滑,只能将他手勾在自己脖子上,让裴千里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快步走了出去。裴千里的手立刻将隋雪至的衣服染上了斑斑血痕。

曹老板虽然觉得古怪,却不敢轻易动手。毕竟暗卫首领可以调动所有暗卫追杀他,试探的代价太高了。

出了曹府,隋雪至立刻叫了一辆马车,把裴千里扶了上去,对车夫说:“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

裴千里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听见隋雪至这么说,却忽然睁开眼捉住隋雪至的胳膊:“不要去看大夫。回杂货铺!快,一刻都不要停。”曹老板很快就会发现事情蹊跷,追上来。曹老板都不用动手,只要再困住他们半个时辰,裴千里就死定了。没有了对裴千里的顾忌,曹老板就可以把隋雪至再抓回去,重新逼他写一份卖身契。

隋雪至对车夫匆匆吼了一声:“去城西‘郭氏杂货铺’。”

他发现裴千里在他的衣袖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血手印。过了这么久那伤口竟然还在‘汩汩’往外流血,还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方才那把刀是什么刀?分明只在手上划了一个不要紧的伤口,怎么会变得如此凶险?

心底没来由地狠狠痛了一下,隋雪至咬牙切齿地骂裴千里:“蠢货!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我早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若是觉得我对你与对别人有什么不一样,绝对是被我长相骗了。我就是要让所有客官都觉得我对他们跟别人不一样,才肯在我身上花银子。”

裴千里虚弱地一笑:“说那么多都是废话。既然这样,你现在直接离开就好了。反正给你赎身的银子也不是我出的。”

他刚说完便晕了。

隋雪至大声对车夫叫到:“快!越快我给你的银子越多。”

那马车夫一听,立刻精神抖擞,扬起鞭喝了一声。马车便飞一般在道路上狂奔起来。

车子因为路面的石子颠簸得有些厉害,隋雪至努力稳住自己,抱着裴千里,不让他滚落。

如今与他靠那么近,隋雪至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按理说这个‘郭魁’流血过多都虚弱得晕了过去,应该脸色早就苍白得吓人。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变化。莫非,这张脸并不是‘郭魁’自己的?

隋雪至也曾听人说过,有一种易容术,可以让自己容貌大变,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小心的凑近,拉开裴千里的衣领,果然在他锁骨下方看到了一个微微的凸起。隋雪至又看了裴千里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牙揭开了那张皮。

皮下露出的那张苍白的脸,让隋雪至愣在了那里。他目不转睛盯着那张脸许久才忽然笑了一声:“我说呢,你看见我为何还能那么淡定,原来是因为你自己就是个神仙人物。也难怪那个人那么看重你,你确实当得起。”

风把后面的帘子掀起,隋雪至瞥见无数人正从远处追来。

曹老板果然已经看出异样,派人来追了。被曹老板的人追上,怀里这个人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他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却绝不能让这个人为他未死。

隋雪至焦急地对车夫说:“再快些,再快些。”

裴千里醒来时已经又是傍晚时分。他一下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呼,还好面具还在。不对,隋雪至也有可能看了再贴回去。

他正在琢磨的时候,隋雪至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韩冷香。

隋雪至手里端着个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中药,身上那件带血的袍子都还没换下来:“大夫开了药,补血的。你趁热喝了吧。”

裴千里一脸呆滞,挑眉问隋雪至身后的韩冷香。

韩冷香冷冷地说:“我让他回去,他非要留下来亲手给你煎药,怎么赶都赶不走。”韩冷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让裴千里哭笑不得。

隋雪至把那药放在床头柜上,坐下来伸手搅了搅药,用勺舀起来吹凉,就往裴千里嘴边送。

裴千里和韩冷香吓地同时叫了起来:“不可以!!”

韩冷香一脸愤怒,裴千里一脸惊恐。

“我自己来。”裴千里惊魂未定。他想说隋雪至要是真喂他喝,等下隋雪至一出去,他就会被韩冷香活活掐死,绝对活不到下一时刻。

隋雪至淡淡把勺又放下:“好,你自己喝也好。”

裴千里忙端起碗,也不管有毒没毒,难喝不难喝,‘咕咚咕咚’仰头一口灌完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滚蛋忽然冒出了一句:“佩服。”

裴千里顾不得理会滚蛋的嘲讽,放下碗就要下逐客令。

隋雪至却问:“你不问问我们怎么回来的?”

“啊,我们怎么回来的。”裴千里机械地重复着隋雪至的话。

“我们在曹老板的人离马车只有一步一摇的那一刻冲进了杂货铺。你说怪不怪,我们一进了这里,他们就掉头走了。”隋雪至用媚眼乜斜着裴千里。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裴千里打着哈哈,“那个,可能我这里客人多,他们忌惮人多眼杂,就不敢进来了。”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客人。那些人多半是被埋伏在周围的薛之澈的人威胁了,才立刻撤了。

隋雪至也不戳穿裴千里的谎话,只说:“你这刀是什么刀,这么古怪。”其实他一路都在为裴千里按着伤口,却怎么都止不住。更奇怪的是,之前那么凶险,韩冷香往伤口上面一洒药粉,伤口就像是被人捏着一般眼见着就收缩愈合了,血也立刻止了。

裴千里不想跟隋雪至再你来我往干笑着说:“天色不早了,今日甚是跌宕起伏,隋老板也累了,不如先回去吧。”

隋雪至微微皱起眉头:“我如今还有哪里可以去?”

裴千里一愣:也是啊。他才从曹府逃出来,绝不能再回曹府。

韩冷香凉凉地说:“隋老板在南都不是有很多朋友吗?随便找一个借住几晚,慢慢找新的宅邸便是。”

隋雪至越发满眼凄然:“那些人都是看中了的容貌,我若这个时候去找他们,少不得又要受一番凌辱,不如露宿街头来得清白。”

韩冷香想说:那你就露宿街头去呗,跟我们没有关系。裴千里九死一生让你恢复自由,莫非还要收留你?

只是隋雪至那满脸悲切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韩冷香始终都没能狠心把这些话说出口。

隋雪至分明就是吃定了他们两个心地善良,不忍心赶走他。

裴千里也十分气结。

隋雪至却站了起来,拿起碗:“我也说过,只要你能赎我出来,我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从今日起,我会好好履行自己的诺言。我看贵府还有一间客房,给我住刚刚好。”他不等裴千里反对就直接出去了。

其实裴千里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跟韩冷香大眼瞪小眼。

韩冷香忽然坐下来伸手狠狠拍了一下他:“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平日对着我的时候就油嘴滑舌,如今对着他怎么就变得笨嘴笨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裴千里躲着她,陪笑着说:“哎哎哎,轻点,我可还带着伤。再说了,他是卖嘴皮子唱戏的,我能说得过他吗?”

韩冷香心疼裴千里,只能住了手,气呼呼地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立刻把他赶走。”

裴千里闭着眼捂着胸口:“哎呦,让我缓缓再说吧,我可是差一点连命都没了。”

韩冷香想起早上隋雪至背着裴千里一身血冲进来时的样子,心里猛地一跳,眼泪又忍不住盈满眼眶,靠过来给他揉胸口:“你还晕吗?”

裴千里悄悄睁开一只眼,见她又要哭,忙又说:“其实我一点事也没有,只是一个小伤口,流了一点血而已,吓唬你的。”

韩冷香哽咽着说:“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好好好。”裴千里将她搂到怀里,柔声哄着,心中却暗暗叹息:他明明出生入死救了两个人,却怎么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韩冷香也不再说话,静静窝在他怀中。

傍晚的风从门口的荷塘里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带走了少许仲夏的闷热。

“其实我根本不想什么王位,我就想跟你这样静静相伴到老。”韩冷香轻声说。

裴千里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这件事,不是她想不做就能不做的。他又何曾想搅入这些事呢?原本以为自己跟那么多人纠缠,落得九死一生,只是由于固执地非要弄清楚身世,皆是咎由自取。后来才发现,原来一步一步都身不身不由己,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赶着他往前,每每他想回头或是走开都会被抓回来。

韩冷香见他不说话,转开了话题:“那日你问我殁太子的事,我这几日又回忆了一下。殁太子不但喜欢书画古董,喜欢篆刻做器物,手很巧,会做很多精巧的机关和物件。”

裴千里心里一动,应了一声:“嗯?你如何知道?”

“我小时候在宫里的一个柴房里捡到过一个小玩具,是一个用木头做的小狗。只要一碰,它便能往前走几步。后来还在我的床头发现了一个银质的小球。只要用手指一碰,那小球就能像莲花一样一层层绽开。小球一头挂着根绳子可以把它别在腰间,另一头挂着穗子,中间可以放香料,原来是个香囊。那小球做得特别精致,就连穗子也比寻常宫制的要精巧许多。我喜欢得不得了,以为是哪个宫女做的,拿去问宫里的老嬷嬷。老嬷嬷却哭了,说除了殁太子,没人有这个手艺。”

“你问了老嬷嬷殁太子是谁吗?”

“问了,老嬷嬷不肯说,只说他莫非在天有灵又回来了。”

裴千里微微蹙眉:“那穗子是新的还是旧的?”

“新的。”

“你没记错?”

韩冷香点头:“没记错,肯定是新的。我还记得那穗子是用我最喜欢的湖蓝色打的,那银球也比宫里妃嫔宫女们用的香囊要小些,简直像是专门做给我的。”

“奇怪。”裴千里摸着下巴。

韩冷香也一脸不解:“是很奇怪。如今听你说起来,我细想,才越发觉得奇怪。”

“你大概是什么时间拿到那银香球的?”

“好像就是我哥哥被父王册封为太子的时候。那个球的里面还刻了两个字‘向阳’。我拿去问爹,爹只摸了摸我的头,说是那个人给我的礼物。难道我爹一直知道殁太子其实还活着?”

按照时间推算,殁太子死的时间到韩冷香说捡到银球的时间少说也有二十年,如果是殁太子死之前留下的,穗子早就烂成粉了,如何还能是新的。

“你还记得那银香球上的图案是什么样的吗?画给我看看。”裴千里拿了纸和笔过来。

“当然记得。那个银香球我特别喜欢,一直带在身上,后来去北国东西太多就没拿。”韩冷香在纸上把银香球画了出来。

裴千里盯着那张纸,那图案无比熟悉,跟血亲盒上的很像。他忽然想起稀奇坊做的东西上好像都有这个暗纹。

脑海里闪过夏主持的身影,他喃喃自语:“稀奇坊坊主,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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