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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感动吗不敢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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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里确实已经收到老太监的回信,还如老太监所预料的那样忍不住叹息:这一次老太监是真不知道了。

那凶手会是谁呢?裴千里苦苦思索,却想不出第二个有动机要杀死曹老板的人。

岑夫人的信几乎是同时到达,上面只有八个莫名其妙的字:木桨成昏徳失踪。

裴千里看了却立刻就明白了意思。岑夫人是怕有人截获这封信带来麻烦,所以特地这么写。

赵慕霖和蒋元瀚成婚,裴千里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只是这个赵慕徳如何会忽然跑了?岑夫人既然特地跟他讲这个,莫不是猜测赵慕徳来了南国,担心赵慕德会找他的麻烦?

裴千里正想得出神,紧闭的门外忽然传来隋雪至和韩冷香说话的声音。

隋雪至问:“主人在吗?”

裴千里有些头疼:这些天隋雪至一直没过来招惹他们,韩冷香也当他不存在。他们都以为隋雪至这是知难而退了,谁知道他又来了。

韩冷香冷冷地说:“你找他干嘛?院子扫了吗?夜壶倒了吗?衣服洗完了?早饭做了吗?做完这些再来找我,跟我去市场买菜。”

裴千里忍不住嘴角弯了弯:韩冷香的语气慢慢悠悠却丝毫没有停顿。一连串听下来真是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裴千里很好奇,隋雪至到底要怎么办。所以他把信用火折子点燃烧了,然后竖起耳朵细听。

隋雪至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一群侍女和小厮鱼贯而入。扫地的扫地,做饭的做饭,洗衣的洗衣。

裴千里在里面啧啧地摇头咂嘴:虽然韩冷香努力刻薄,却扛不住隋雪至有的是钱。

韩冷香果然懵了,站在院子里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忙碌,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和裴千里脑子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要想新法子赶隋雪至走了。

隋雪至悠然地从一个侍女手上接过装满各种点心、粥的托盘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去敲裴千里的房门:“主人,起来吃饭了。”

裴千里不敢出声应。

隋雪至又叫了一声。

裴千里还是没出声。

隋雪至伸手推了一下门。门从里面反锁的。

裴千里暗笑:这个门是特制的。正常人要是想硬踹开门,多半会骨折。

隋雪至自言自语:“啊呀,都这个时辰了,主人还没醒,不会是有什么不舒服吧?”

裴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果然隋雪至冲身后一招手,一个小厮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锯子,从门缝里伸进来就要来锯门闩。

裴千里忙打开门,问:“干嘛?”

隋雪至笑了笑:“起来吃饭了。”

裴千里有些气急败坏:“我老婆都不管我,你管我干嘛?”

隋雪至正色道:“我说了,以后我养你。既然养你自然要保证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你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来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裴千里皱起脸:“我都说了不用了,隋老板还是找一风景优美的大宅邸逍遥去吧,何苦窝在这个小院子里受苦。”

隋雪至一脸肃穆:“不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若食言,以后如何立足于江湖?”

他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他是个男人了。裴千里想说:男人是绝不会对另外一个男人这么死缠烂打的。

当然,他说的男人是指除了像独孤初那样要他干活要他命的男人。

其实隋雪至搬来隔壁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因为他可以大大方方地买了几个仆人,解决了裴千里他们不能有仆人,自己事事亲力而为又吃不消的尴尬。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在隋雪至那边做好了端过来。

这让裴千里总有一种感觉:有人怕韩冷香受苦才故意安排隋雪至在他们身边。只是他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根本没法预先策划好。

比如裴千里去南山寻“裴府”误打误撞才得了条斗米虫。比如曹老板的孙子得了疳积,而且恰好跟裴千里当年症状相似,裴千里才知道要用斗米虫治给孩子治病,也才有了逼曹老板放过隋雪至的法子。

裴千里想来想去,这些事情都太随机,根本没法预先安排好,便打消了这个疑虑。

隋雪至再没有提起那五千两银子的来历。裴千里也没问,因为跟他没关系,他从不管闲事。

曹夫人因为梨香院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角儿也少了,为了节省开支,索性把那院子挂在那里出售,新买了一个小一点的宅邸,全家搬了过去。

那梨香院便忽然又安静下来了。

只是那梨香院诺大的一个府邸,价值不菲,却又出了主人死于非命这种事,所以问价的人多,出价的人少。

隋雪至每顿必亲自带着人把饭菜送过来,且亲手为替裴千里摆好碗筷布菜盛饭,却像是看不见韩玲珑一般把她晾在一旁。

韩冷香知道他是故意气她,每每也不出声,就冷眼望着裴千里。

裴千里被她这样看着,即便是满桌子美味佳肴,也食不下咽了。他索性就坐着不动筷子,等隋雪至收走了,他再出去对付一顿。

韩冷香见他连着几顿都这样,又心疼:“这也不是办法。”

裴千里叹息:“如今真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看得到吃不着,比看不到还要痛苦。

一日隋雪至又送早饭过来,却见裴千里和韩冷香在院子里姿势十分暧昧。

裴千里背对他站着俯身面向坐在石凳上的韩冷香,两个人靠得极其近,似乎是在亲嘴。

这两个人虽然感情很好,却很少在别人面前做处亲昵举动,今日这是故意的吗?

隋雪至在门边停下了脚步,干咳了一声提醒两人他来了。

裴千里身子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干嘛忽然咳嗽吓唬我?”

隋雪至这才看清楚,原来裴千里手里拿着一支螺子黛正在帮韩玲珑描眉。

裴千里转回身去,嘴里不满的嘀咕着:“本来就笨手笨脚描不好,你还吓唬我。害我差一点把娘子着秀美的眉毛给画花了。”

韩冷香抿嘴笑:“怕什么,天长日久,你日日给我画,总有一日能得心应手。”

隋雪至心里像是含了个酸梅,酸得牙疼还有些苦,暗哼了一声:螺子黛,一支千金,这厮倒是挺舍得在韩冷香身上花银子的。

“你一个男人哪里知道如今时兴的眉毛样式,不如让我来为夫人画眉。”隋雪至冷冷地说完就来抢裴千里手中的螺子黛。

裴千里灵敏地躲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说:“诶!?这种事,岂能让别人代劳?”

韩冷香甜笑:“那是,入不入时都是我夫君亲手替我画的,我都喜欢得紧。”

隋雪至只能尴尬地放下手。他不能控制地盯着继续给韩冷香描眉的裴千里。

听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笑着,隋雪至越发气得发疯,终于按捺不住拂袖而去。

仆人们弱弱地问已经走到门外的隋雪至:“饭菜如何是好?”

“端回去,他们两看着彼此就饱了,什么都不用吃了。”隋雪至酸溜溜,恶狠狠地说。

仆人们只能面面相觑,又端着一堆东西回去了。

裴千里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这一次可算是把他气跑了。”

韩冷香叹气:“未必啊,我看用不了几日,他又会回来。他这人性子似乎挺倔的,认准了什么事就不回头。”

裴千里摇头:“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我说,你接着把另外一边画完啊。”韩冷香见他要走,忙叫住了他,“不然换个人画一边深一边浅,更难看,”

裴千里看了看手里的螺子黛,只能又凑上来:“以后可不许嫌弃我画眉不如别人。”

“说得好像还有人会给我画眉一样。”韩冷香翻了个白眼。

“那可不一定。”裴千里叹息着一般说。

果然才不过过了几日,隋雪至就又恢复了亲自给他们送餐,仿佛那日画眉之事压根没发生一般。

不过他在强装若无其事也会在跟韩冷香说三句话之后就露出马脚,忍不住跟她斗起嘴来。

隋雪至嘴皮子功夫一流。韩冷香也就是跟程海棠学了几句,其实是个纸扎的老虎不顶用,所以常被隋雪至一句话呛得心口疼。

裴千里起初还帮帮韩冷香,结局都是被隋雪至一起数落得哑口无言。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心力憔悴,索性做缩头乌龟,谁也不帮了。

裴千里日日听隋雪至和韩冷香在耳边呱噪,实在头如斗大,决定再次去南山中继续寻找神秘的裴家。天还未亮,他就要出发,安慰韩冷香:“我都去过两次,安全回来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其实何止两次,裴千里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不止一次被裴乞丐带着去过南山。他吃的斗米虫肯定是裴乞丐从南山上捉来给他的。这东西要随时捉随时吃,一连吃十几日,所以那时他肯定也在南山,只是如今长大了便忘了。

韩冷香自然知道裴千里一半是为了找人,一半是为了躲人,所以也不好拦他,只叹气:“你倒是一走了之,我却要天天对着他。”

裴千里笑嘻嘻地说:“有什么好烦的,有人侍候你还不好?”

“你想得太美了。”韩冷香苦笑,“他只对你献殷勤。你若不在,他哪里会来?”

裴千里冲她眨眨眼睛:“拿出你主母的模样来,他不来你去叫他来干活。”

韩冷香叹息:“我现在能体会当时秦家妍的心情了。要跟个男人抢夫君叫什么事?”

裴千里如今已经轻车熟路。他依旧带着滚蛋和团子,没费多少时间便找到了那天那颗大榕树。

裴千里特地带了光亮度更好的夜明珠,能把树里面照得雪亮,好让他看个清楚仔细。

那日头晕眼花看得不甚分明,今日他才发现那件颜色鲜艳的嫁衣是用罕见的蛛丝锦制成。蛛丝锦也是用蜘蛛丝织成,只不过所用的蛛丝跟他的千丝线用的品种不同。

蛛丝锦除轻薄保暖外,最大的优点就是历久弥新。所以俗语又说“一丝一两金,一衣一座城”,即便是公主出嫁都未必能找到这么多蛛丝锦做一件这么长的嫁衣。

这么罕见昂贵的嫁衣如何会被遗弃在山中,还被树枝纠缠成如此奇怪的图案?

裴千里退了一步。发现那树根下面有些东西,便用刀拨开气根,蹲下来凑近仔细查看。

那是几件金玉首饰,还有一堆长长的乌发。因为树木里面阴凉干爽,所以那头发乌油油的,仿佛刚从人头上减下来,首饰也像是新的一般。

顺着树根往上,裴千里看到了更多头发和首饰被树枝纠缠着。按照那个方向,这些东西竟然是从嫁衣领口之上,树枝纠缠成的‘女人’的‘头部’掉下来的。

裴千里的心猛地一缩,站起来,忙不迭退了几步,仿佛慢一点就会被那些藤蔓气根缠住拖到里面再不见天日,然后转身跑了出去,在那日自己晕厥的地方停下来微微喘着。

那个嫁衣里面的‘人形’不是树根偶然纠缠成的,而本来就是一个女子穿着嫁衣死在了里面,在女子尸体慢慢腐烂的时候,树根趁虚而入慢慢占据了女子身体的空间,变成了那个形状。

如今尸体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不会腐烂的头发和当年女子身上带的首饰。

裴千里忽然意识到,当年裴乞丐知道这个女人在里面。他让裴千里对着里面喊“娘”是在叫这个女人。

裴乞丐跟这个女人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喊她“娘”?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裴千里不想再留在这里,转身朝森林更深的地方走去。

越往里走,越发艰难。裴千里觉得不停绊住脚的灌木和根茎太讨厌。这些藤蔓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还挡住了视线,让他看不见前面的情况。

“你还不如家里那个黑毛怪。”滚蛋停在藤蔓上嘲笑步履维艰的裴千里。

裴千里脑海里闪过嘿嘿嘿平日在房梁下吊来吊去的模样,抬头看了看头顶。

身边那随风摇曳的山藤,像是在朝他招手。他索性把团子抱起塞在怀里,捉住藤蔓试了试藤蔓的强度,然后猛然跳去,捉住远处那根滕蔓,前后荡了起来,等到藤蔓荡到前面便松了手揪住下一根。

他听着风在耳边呼呼而过,觉得十分畅快,得意地想:“亏的我聪明,这样又快又省力,还能站得高看得远。”远处密林中,隐约露出院落的一角。

裴千里凝神仔细又看了看。没错,真的是一片黑瓦白墙的院落,乌泱泱占满了几乎一个林子大小。因为周围树木茂密把它遮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它很容易被忽视。若不是他爬这么高,怕是还要在山里转很多天才能找到它。

滚蛋忽然叫了一声:“小心。”团子也“汪汪汪”地冲前方叫。

裴千里转回头,发现自己方才走神竟然没看到前面从树上吊下来的毒蛇,直接当成了藤蔓捉在手里。

那蛇被他扯得直翻白眼,裴千里忙松了手,身子就不受控制地直直落下去‘嘭’地一声落在灌木丛里。

他摔在地上许久都没出声。

团子伸头出来舔了舔裴千里,滚蛋也落下来歪着头问:“摔傻了吗?”

裴千里闭着眼,哼了一声:“好刺激。”

幸好有树下树叶和灌木缓冲,所以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也没有摔伤。

头顶上那条蛇一获自由就立刻顺着树枝溜走了。

裴千里却觉得那冰冷潮湿又粘腻的感觉挥之不去,将手在衣服上蹭了好几下,才起身继续赶路。

靠近看,裴千里越发觉得那片院落很大,足足占了三四亩地。他绕着走了许久才找到正门。原来放在他是在后院的围墙后。

其实正门前面有宽敞的平台和一条路下山。

正门还挂着个气派的匾额,上面写着“裴府”。

裴千里的心狂跳起来,喃喃自语:“我终于找到你了。”

其实他不确定里面还有没有活人,上前试着推了一下门。

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裴千里走了进去,然后愣在那里。

是不是方才摔得太狠让他此刻产生了幻觉?

这个院子,他曾来过,而且此后还无数次在梦里回来过。这便是裴乞丐在他十岁生日时把他留下的那个“大户人家”。

那棵树,他曾扯碎了名贵丝绸挂在上面。

院子里的石地板,他也曾在上面用珍珠当弹珠打着玩。

他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他如今也明白为什么裴乞丐那时压根就不担心他会偷溜出去跑丢,因为他能跑出这个院子,也跑不出这个林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们打扫。

方才裴千里听到的说话声,便是从他们这里传来的。

那不就是当年接待他的管家吗?过了这么多年,管家老了不少,那神态却一点也没有变。

裴千里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却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他喉咙里,哽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那老头听见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任何惊讶,只微微一笑迎了上来:“少爷你可回来了。为何一去这么多年都不回家,真是让老奴好担心。”

梦境太过真实,就可能是陷阱。

裴千里深知这一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感慨,不出声。

管家对仆人们吩咐:“少爷回来了,叫厨房今夜做多几个菜。”说完,管家便引着裴千里进去,亲手为他奉上茶。

裴千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彼时他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管家对待他都如同对待真正的主人一般恭敬细致。裴乞丐也放心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如今他身手过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接过茶,大大方方喝了一口:“明前顾渚紫笋,今年的新茶。而且还是用早晨收集的甘露冲泡,清凉彻骨,舌尖留香,真是好茶。”

小小一杯茶,他已经看出了很多问题。这个顾渚紫笋是南国宫中的贡茶,民间千金难求。明前的顾渚紫笋就更加了。每年这个茶一出来便用快骑千里加急运到南都以保证清明前祭祀能用上。

他如今能在这里喝到新茶,说明:第一裴府并没有如传说中那样封闭,而是一直跟山下有联系,第二,裴府跟南都宫里一直有联系,只是没人知道。

管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许久不见,少爷真是长进了。不但出落得一表人才还如此有见识,老奴真是欣慰。听闻少爷回了南都,老奴还有些担心少爷独自一人找不回这里。”

裴千里越发肯定了方才心中的假设。他到南都,才不过短短数月,管家却早已知道。而且管家还知道裴乞丐已经不在了,他只可能一个人进山。

管家轻轻叹息:“少爷不必多虑,少爷是裴家唯一的传人,老奴对少爷的关注多一点,也是怕少爷有意外。”

裴千里忽然意识到,曹老板是管家派人处理的。因为曹老板才过分了,威胁到了他的安全。只是管家既然知道他的动态,如何会放他一人在山里,差一点死在哪里?

不过,裴乞丐对他的教育也一直是这样,只要不死,随便他折腾;见他实在是要把自己折腾死了,才拉一把。

有侍女上来,低声说了什么。管家对裴千里说:“少爷的房间收拾好了。少爷也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儿再起来用饭如何?”

裴千里点点头:“也好。”

太多东西要消化,太多问题在脑海里盘旋,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管家亲自领着裴千里到了他幼时住过的小院子:“我就在花厅中,少爷有事可以直接找我,或者要侍女们告诉我。”

管家说完就走了。

房中的设置,跟他十几年前来的时候一点没有变。让裴千里有一种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的感觉。

定定站在屋子里好一会儿,裴千里才又动了起来。他很好奇,院子内外一个人都没有,如何找到人通报。除非,有人一直在暗中守着,等他发号施令。

他试着叫了一声:“来人。”

果然立刻有侍女出现在房门外:“少爷有何吩咐?”

裴千里说:“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侍女进来倒了水给裴千里,就要退下去。她的动作轻巧熟练,全程都恭敬地低着头,一看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裴千里却叫住了她:“你等等。我问你几句话。”

侍女忙停下来回答:“请少爷吩咐。”

“你多大了?”

“十八。”

其实方才裴千里注意了:院子里扫地的都是年轻人,而且都是他上次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也就是说,裴府在这十几年间有从山下招新人上来。就算这些人在山下的亲人们不来探望,他们年纪轻轻为何能也能忍住寂寞不下山?

只要有人上来再下去,山下对裴府的存在就不会一无所知。

裴千里又问:“你来裴府多久了?”

“两年多。”

“原来在哪里?”

侍女却不出声了。

裴千里微微一挑眉看着她。她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裴千里又问:“家里可还有别人?”

“没有了。”

“还有谁是跟你一起进的裴府?”

“还有十几个侍女和小厮。”

“管家是把你从哪里买回来的?”裴千里决定换一种方式问刚才那个侍女没有回答的问题。

侍女又不出声了。

没错了。不是她没听见他的问题。而是这个问题,她不能回答。她原来的主顾家是不能轻易对人说的。

两年多前,遭逢变故的大户人家,还要忌讳不可以提的,就只有太子韩琤琮了。

裴千里嘴角勾了勾:原来裴家是把原来韩琤琮府上的侍女和奴仆都救了出来。难怪这些人消失了,山下也没有人找。他们也不敢下山,不然被人发现了,就会被当成太子余孽给抓起来杀了。

“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裴千里决定不为难她了。

侍女如获大赦,忙行礼退了下去,出去的时候,还轻轻帮裴千里把门关上了。

裴千里躺了下来,闭上眼,把脑子里的问题梳理了一遍:管家说他是裴家唯一的传人,难道是因为裴乞丐就是裴家的传人,然后又传给了他?裴乞丐当年把他放在这里,只是为了考验他,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既然裴家这么重要,为何裴乞丐在去世前对这里只字未提,好像根本就不担心裴千里不回来。

在山中走了许久,确实有些累了,裴千里想着想着便眼皮发沉,睡着了。

他起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屋外静悄悄的。裴千里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曾把这个院子游走了个遍。唯独有个院子被锁上了,他打不开所以没能进去。

他觉得,能证明裴乞丐跟裴家关系的证据一定是在那个院子里。

裴乞丐当年不想让他发现才命人把那里锁起来了。

如今裴乞丐都去了,他也可以去看看了。

他有了这个想法,便一跃而起,沿着自己记忆中的路径寻了过去,果然一下找到了那个院子。

这个院子别致小巧。按照位置,它在整个裴府靠后却是最重要的位置。一般这种位置是给女眷和小主人住的。

难不成这里真是裴乞丐年轻时住的地方?

院门上还是有锁,裴千里三下五除二就把锁弄开了,正要进去。

管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少爷如何到这里来了?”

裴千里吓得手一哆嗦。刚才开锁开得太专注,管家什么时候来的他也没注意。大概他在这里一出现,就立刻有人向管家报告了。

“我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裴千里索性把话说开了。

一直和蔼可亲,像年画上的福星公一般的管家忽然沉下脸:“少爷。整个裴府,您哪里都可以去,唯独这个院子不能进去。请您务必记住。”

裴千里皱眉:“为什么?”

管家不回答只严肃地再问:“少爷可记住了?”

裴千里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就闪过那个榕树里的新娘,决定孤注一掷:“我爹说,我娘住在这里面。是不是真的?”

管家一愣,盯着裴千里,似乎是在琢磨裴千里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裴千里一把捉住管家:“为何十五年前,我来这里没见到我娘?”

管家眼里忽然涌出泪水,许久才说:“罢了罢了。你便进去看看吧。反正你迟早是会查出来的。”

他伸手把院子门推开,然后让开,示意裴千里进去。

小时候想尽了各种办法进不去,现在可以进去了,裴千里却犹豫了。

管家便先进去,把里面的房门也打开。

裴千里这才慢慢踱了进去。

这里让裴千里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因为跟聚宝阁的后院几乎一模一样。水井的位置,院子里那棵海棠花。回廊和门的大小位置。若不是他知道自己身在南国,又知道聚宝阁已经被毁了,定要以为自己又回去了。

裴千里惊讶得微微张嘴。

厅里正中间挂着一副女子的画像,裴千里仰头盯着那女子的脸,上前几步,喃喃地说:“母亲。”

这一声呼唤,绝不是他为了欺骗管家的表演,而是发自内心的呼唤。

因为那个画像分明是崔常乐的画像。他虽然没有见过崔常乐,可是既然常乐跟崔常乐长得一模一样,他从常乐那里便知道了崔常乐的容貌。

而这个画像上的女子,高矮胖瘦眉眼神态都跟常乐一无二致。她挑着灯笼走在月下的花丛中,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衣袂飘飞,恍若月中仙子。

管家眼角湿润,声音嘶哑地说:“你小时候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的眼睛长太像她了,就连笑起来,生气和发愁的样子都像。”

裴千里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崔常乐的画像怎么在这里?崔常乐并未来过南国。听管家的意思,画上的女子还是住在这里的。难道是裴乞丐为了让他记住崔常乐的样子,叫人画了挂在这里?

或者,这个屋子里住的是别人。只是管家为了什么目的,要让裴千里相信他跟裴家的关系,才把崔常乐的画像挂在这里。

如果是这样,为何画像上崔常乐身穿着是南国女子的服饰?

管家也平静下来,对裴千里欠了欠身子:“好了,少爷要看,也看过了。时候不早了,跟随我去前厅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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